他不言不語,眼底映著火光,卻又有一種別樣的安寧感。
陸晚風呆愣了一下,連忙衝過去,刷得一下拉開廚房的玻璃門。
“你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兒幹什麼呢?!”陸晚風一把奪下林見秋手裏的打火機,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上墳呢。”
大半夜乍然看到這一幕還真有幾分驚悚感。
陸晚風將打火機塞進自己的口袋裏,一邊下意識拍著心口,平複著呼吸。
林見秋也沒掙紮,手裏最後半張寫滿了字的紙落進幹燥的水池裏,慢
慢變成灰燼。
“也算是吧。”林見秋笑了笑,“沒什麼用的東西,燒了就幹淨了。”
“你在燒什麼?”陸晚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兩天遇到什麼事了?”
怎麼看起來這麼不對勁呢?
陸晚風一邊想著,一邊朝水池邊看了一眼,看到那個黑色封皮的本子,原先厚厚的一本,現在被撕得隻剩下一半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好像是林見秋用來記錄小說大綱的本子。
陸晚風曾經無意間看過一次,字跡潦草,還有很多看不懂的符號,但卻也是林見秋花了很長時間和精力去寫的,各張紙頁上都記得滿滿當當。
再去看水池,火光將將熄滅,隻剩下一個邊角和一點火星,上麵的字已經看不清楚了。
窗外串著廚房門的風一吹,那些灰也散了。
來不及搶救了。
陸晚風手剛伸出去就僵在原地,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之後,他反倒比當事人表現得更加痛心疾首。
“全、全燒了?”他結結巴巴地問。
“手稿燒了。”林見秋拿起剩下的半本筆記本,翻開給陸晚風看了一眼,裏麵除了少部分分散的奇怪符號,所有寫了字的紙頁全都被撕掉了,剩下一片空白。
“你不準備寫小說了?”陸晚風問道。
“寫啊。”林見秋答道。
“那你燒了幹什麼?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有電子稿備份嗎?”
“沒有。”林見秋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隻是想寫點新的東西。這些燒掉了就不想了。”
-
某間包廂內。
葉懷霜放下手機,按了按眉心。
坐在對麵的衛從白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抓著酒瓶,滿臉通紅,情緒激昂。
“……我就是不稀罕跟姓葉的王八蛋計較,不然早就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了——葉哥我不是說你啊,就他那樣的,比起葉哥你來說可就差遠了,也不知道天天拽個什麼勁兒,要不是葉哥你沒興趣,要不然哪輪得到他來接管公司……我呸,自己本事不行還挺會裝威風的。”
“以前那是我腦子裏進水了,天天就想著跟他比,格局太
小,從今往後,葉臨雲做什麼關我屁事。”
“不過前提是他別想著動我朋友,過去的就算了,本少爺寬宏大量不跟他計較,但以後如果他再敢搞什麼小動作,就別怪我把他狗頭都給錘爆了了!”
酒壯慫人膽,衛從白像是完全沒意識到對麵坐著的人是他瘋狂嘲諷的對象的親哥,吐槽起曾經的死對頭就沒完沒了。
時不時還要夾雜幾句對葉懷霜的囑咐。
“葉哥你可要對林見秋好一點,不然就不要去禍害他。”
“他隻對你特別不一樣,也許你是能理解他的人吧。”
“我相信葉哥你跟葉臨雲那種三心二意整天找替身的不一樣,你看起來還是有點底線的。”
……
葉懷霜知道跟醉鬼是講不了道理的。
果然不應該同意他把果汁換成酒的。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衛從白對葉臨雲有那麼多怨言,作為世交,其實兩人小時候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大約是上了小學之後就漸漸有了矛盾。
家長和哥哥們未必毫不知情,隻不過當成了小孩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鬧,從沒放在心上。
然而往後這麼多年至今,他們也沒能冰釋前嫌,反而關係越發惡劣了。
聽衛從白的抱怨,有這樣的結果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兩人都是極度自我的人,誰也不會主動低頭,從小鬥了這麼多年,積下的舊怨就足以讓他們再鬥上幾十年了。
再加上因為齊越澤的事產生的誤會,這兩年來兩人幾乎已經是水火不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不過衛從白有膽子離家出走白手起家,本身就比葉臨雲要豁達一些,自從經曆了低穀,又發現了誤會之後,便真的不再整天想著跟葉臨雲爭鬥。
如今說起來,除了習慣性地嘲諷和鄙視,也隻是擔心葉臨雲會繼續報複林見秋。
葉懷霜並未製止他,也沒有訓斥他。
很快衛從白的助理就趕到了,敲了敲房門進來,看著一地狼藉不由頭痛。
好在葉懷霜看起來沒有生氣。
助理一邊連連跟他說著“給你添麻煩了”,一邊架著自家老板準備把他帶回去。
衛從白早就喝得神誌不清,聽到助理說“回去”倒也沒有太過掙紮。
助理低聲跟葉懷霜道別。
衛從白跟著助理走到門口,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努力掙開助理的手,扭頭看了眼葉懷霜,認真地像是準備說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葉哥,今天這個事……你不許跟林見秋說,一個字都不許提!”
他伸出食指比劃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
助理連忙撈住他:“衛總?”
衛從白以為他在提問,忸怩了一下丟出來兩個字:“丟人!”
助理:“……”
很努力才沒有把嫌棄的臉色擺出來。
一晚上隻喝了白開水和果汁的葉懷霜神智還很清醒,卻也沒有嘲笑衛從白喝醉了的蠢態,隻是點了點頭,說:“好。”
衛從白也不知道看到沒有,嘴裏嘀嘀咕咕著什麼,被助理給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