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裏帶著嘲弄。
本以為葉少爺會認同他的嘲諷,然而對方看起來卻並不高興。
林間風聲更甚,天色漸漸暗沉了一些,天上飄過烏雲,像是要有雨了。
幾人在葉少爺麵前也不敢多少什麼,當即找了借口轉身離開。
沒有人想要去找那個跑向山林深處的同學。
隻有葉少爺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猶豫,轉身就往深處走去了。
另一邊的少年跑到無人處就停下來,閉著眼睛喘息片刻,再抬頭時,看不到後麵帶著醜惡嘴臉的同學,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在深林裏迷失了方向。
左右轉了幾圈,仍舊找不到出路,他莫名生出惱怒,轉眼間就變成自暴自棄——
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他是不是活著。
倒不如說他死了更好,
對所有人來說都會是件值得慶幸的好事,因為可以輕而易舉地甩掉一個麻煩。
隻除了他自己。
不過那時候他還想不到“自己”。
隨著林間的風變大,枝葉被吹得嘩嘩作響,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天色暗沉下來的時候,天上竟好像真的有幾滴雨落下來。
落到鼻尖的冰涼觸感讓他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他慌慌忙忙往自以為是回去的路上走,然而走過野草覆蓋的小路,腳下一滑,便往邊側的小斷崖下麵栽去。
慌亂之間,野草的莖葉劃破了他的手掌,火辣辣的痛,他渾然不覺,看到下麵高聳的坡道,滿腦子想的都是“我要死了”和“不會有人來救我”。
一隻手就在那時候從天而降,帶著同屬於少年人的稚嫩,還未顯露出力量的模樣。
墜落的少年被拉住了手腕,一隻手的力量不夠,便又加上了另外一隻手。
少年仰頭看了一眼,想起來是另一個班的葉少爺。
在學校裏很有名,但距離他的班級很遠,一個在最西,一個在最東麵,上學放學都習慣於走不同的兩道門。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少年無意識地掙紮了一下,葉少爺錯以為他是想不開,手上力道更重了幾分,臉漲得通紅。
鋒利的枝葉也劃破了他的手和臉頸,或許也有野草的小刺紮進去。
但他始終沒有放手,他鼓著臉頰,臉色因為太過於用力幾乎可以稱得上“猙獰”。
全然沒有校內傳聞的“帥氣”的影子。
卻有另一人,就這麼看著他出了神。
「別鬆手,不然你會死的。」
這是葉少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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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臨雲從睡夢裏驚醒過來,因為宿醉而感到一陣陣的頭疼。
他一邊回憶著模糊的夢境,一邊推開門,就聽到父親和大哥在討論將他送走的事。
那些朦朧的夢眨眼間便飛到了九霄雲外。
父親和大哥討論的話題讓他有些惱火。
多日裏積壓的煩躁與不安如同動搖的
火山,險些當場噴發。
直到一直旁觀不語的葉夫人忽然冒出來一句:“那小齊怎麼辦?”
葉臨雲腳步頓住了。
“能怎麼辦,是那小子自己吵著鬧分手,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麵鬼混喝得爛醉——”
“就為一點工作上的事無理取鬧,說出去也不怕丟人現眼。人小齊又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到時候後悔也是他活該。”
葉父語氣生硬,帶著幾分不滿——當然是針對葉臨雲的。
話是這麼說著,但葉父說完沉默了片刻,還是看向妻子,語氣稍微平緩了一些。
“有空你去小齊那裏旁敲側擊看看吧,雖然不好為難人家孩子,但畢竟也是臨雲對象……要是可以,也該勸勸他……我們說了都沒用,興許願意聽他的。”
葉夫人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也是這麼想的,昨晚給小齊發了消息想約他談談,不過到現在都沒回,可能在忙吧……”
葉父看了眼時間,沒有再強求。
“也是,現在已經挺晚的了,還是等他有空再說吧——懷霜,晚上留下來吃飯嗎?”
葉懷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角落的位置,剛接完電話,似乎沒有聽到父母的詢問聲,他低頭敲著手機屏幕,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屏幕戳穿,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其他人隱約意識到了什麼,葉父和妻子對視了一眼,謹慎地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
葉懷霜頭也沒抬地答道:“警察說齊越澤失蹤了。”
齊越澤失蹤為什麼會通知葉懷霜?
齊越澤怎麼會突然失蹤了?
兩人都愣了愣。
葉懷霜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焦躁的情緒,才接著說道:“他失蹤之前跟見秋碰過麵,現在見秋也聯係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