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雪道:“難道您忘記當年的喪夫之痛了嗎?忍辱負重這麼多年,與自己的骨肉不能相見,隻能獨守在這深宮內苑,而王爺這麼多年要一個人承受所有人的嘲諷和冷眼,難道太妃您都不記得了嗎?現在就是去改變這一切的時機,將本屬於你們的東西奪回來!”

程雲蓮轉身,眼神清幽,深深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你待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我記得也不過是今年才與你談及親事,而你卻願意一起陪他如此,想來也算是這孩子的福氣,隻是縱使你在我這再耗費多少口舌,我都還是那句話,與我無關。”

劉婷雪道:“我十歲便認識王爺,他不過比我大一歲,卻透著一股難得的通透和不符合他年紀的穩重,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當他看到別的孩子還在承歡在父母雙親膝下,撒嬌任性,他臉上失落的表情我至今難忘,好像那也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示於人前的軟弱,在之後,除了將自己偽裝起來,很少能見到他真正的情緒,這麼多年他一心想著和您團聚,一心想著完成心中的那件大事,現在就差那一步,他也是最需要您的支持呀!”

程雲蓮低聲嗬斥道:“雪婷,我念在這麼多年,你時常進宮陪我的情分上,我不會將你方才說的那些話說出去,但是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來我這裏,還有也轉告他,他的母親早已經死了,現在不過是一副軀殼,你們說我無能,說我膽小怕事,都可以,我無所謂,隻盼著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還有讓他趁早死了心,不要再無畏掙紮,與皇上為敵,否則有他哭的那一天!”

“太妃,您怎麼能這麼說......難道當年.....”

“滾!你給我滾!是不是我叫了人來請你你才會走?”程雲蓮怒指對方,大喝道。

劉雪婷無奈,揖了一禮,咬著唇瓣,一臉的委屈,欲言又止,無奈轉身退下。

剛要走出門,聽到程雲蓮虛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以後你都不要再來了!告訴他,就當他的母親,已經死了!”

劉雪婷踏出門去,再也沒有回頭。

程雲蓮一臉的蒼白,幾乎站立不住,身後的簾幔浮動,從裏麵走出一人,是一個丫鬟,臉上很平靜的表情,她手裏拖著杯盞,走到她的麵前,眼睛不經意地看了看門外還未走遠的背影,她低下頭,一臉的恭敬,道:“太妃,該吃藥了。”

程雲蓮坐下,手輕.撫心口,麵色逐漸平穩下來,麵無表情,低聲道:“這副身子已經廢了,吃再多藥又能怎麼樣?”

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命運翻轉,讓她失去夫君,家族橫遭巨大變故,帶著這般絕望的心情懷胎十月,生下了上官豪,從無上榮光到看盡世人冷眼,家中妾世們的背叛和出走,讓她幾近崩潰,拖著身心俱疲的身體,撫養孩子不到五歲,她又被接到宮裏,說是宮內適合滋養她的病體,可是她心裏卻清楚的很,這不過是為了將她從此軟禁在這個繁華的牢籠裏,從此斷了她及上官豪的任何念想。

代價卻是母子分離,就連那奢侈的幾次她得以出宮回府,也不過是上官豪動用人脈,暗自上奏,寬宥臣子,諸如此類,才有了那幾次出宮母子團聚的機會,但是兩個人相對無言,更加刺痛了她的心,從此,她便再也沒有出宮。

如今年歲已高,身上的毛病也越來越多,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再清楚不過。

那丫鬟叫紫蘭,她恭順道:“這碗藥裏有皇上親賜的千年人參,對太妃的身子滋補也大有助益,還請太妃不要辜負聖意......”

“嗯,知道了。”程雲蓮眉眼淡淡,拿起碗也不管裏麵苦不苦,直接喝了下去。

紫蘭低首,輕聲道:“太妃,這青燈古佛之下,心要沉靜,絕不能有任何雜念,何況有些人有些事,都不過是凡塵一遭的某場緣分,緣盡緣散,各安天命,本該如此,不是嗎?”

程雲蓮沉默不語,放下藥碗,緩步走到佛像麵前,跪下,閉眼,低聲念著經文,不再理會身後任何......

劉雪婷如實轉達,上官豪聽後,神態無異,卻麵色森冷。

“上官哥哥,太妃畢竟已經在宮裏這麼多年,每日念經誦佛,興許對過往的執念也已經淡了不少,你不好怪她,她畢竟是你的生母,這天下哪有不心疼自己骨肉的母親呢。”

上官豪道:“不要再說了!也許她忘記了,可是我卻不能,她在我身邊的那四五年,日日對我說要報仇的話,每天每時每刻的鞭策,當時我還那麼小......還有那些年我遭受的屈辱還不夠嗎?如今她大概是在這繁華的皇宮,享受了無盡的榮華,早已安枕無憂,恐怕早就忘記了當初是誰給我灌輸的這一切,上官詢用她牽製我這麼多年,我一直隱忍至今,而如今......卓風,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