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些人要等上很久很久,而飯菜隻要一涼,水芸都會及時提前熱好了再次送來,如此再三,歐陽勰居然真的受用,就算不是剛送到就動筷,也總歸是吃上了應時的飯,自那以後,給公子送飯的這一差事,便落到了水芸的身上。
每次水芸送來飯菜,歐陽勰都一改以往冰冷的態度,雖然他還是不說話,但是,他會主動坐在桌前,看著那些飯菜發一會呆,看著每一道菜好像都有一些熟悉的感覺,這讓他麵對水芸的時候,也與別人有一點不同,
雖然水芸口不能言,卻安靜乖順,也正因為不能說話,下人們對她也更加友好,她親近主子也不會讓其他人多想。
水芸像往常一樣去給歐陽勰送飯菜,已經是傍晚,她推開門,房間裏有些昏暗,也沒有點燭火,四周很是安靜,換作別人可能立刻退出房間,但是水芸知道,他就在房間裏……
果然,在裏間看到一個背影,莫名的蕭索,他背著手,安靜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水芸將飯菜放到桌上,歐陽勰聽到聲音,也沒有回頭,便知道來人是誰,
“你在這裏這些天可習慣?”
說完便轉過身,看著水芸站在麵前,用一雙沉靜卻渾濁的眼睛看著自己,點點頭。
“嗯,那就好。”歐陽勰的身子動了動,他身後赫然出現一幅畫。
那幅畫上麵畫著一個美人,傾城絕豔,水眸含情,身姿嫋娜,施施然站在那,看著畫框外麵的人,栩栩如生,仿佛人在近前一般的真實……
那張臉水芸再熟悉不過,她不由自主的撫.摸自己的臉,畫上的人正是頊妍衣,那就是她啊。
歐陽勰看著畫上的人,深情專注,柔聲道:“這是我今天畫的,可是卻無法畫出她更多的神韻,她就是我對你提起的那個人,頊妍衣,我一生所愛。”
他回頭去看水芸,卻見她早已淚流滿麵,歐陽勰眉頭微挑,有些詫異,再無意低頭一瞥,正看到水芸兩隻手似乎習慣性地摳著,拇指和食指緊緊揉搓著,她站在那裏,看起來像個孤獨的老者,可是這動作卻讓歐陽勰在記憶裏與另一個人重合。水芸感覺到身邊有人越走越近,猛然抬頭,看到歐陽勰幽深的瞳眸,表情一驚,隨即醒轉,謙卑俯身,不再看那幅畫……隻是手上的動作仍然沒有停下,泄露了她此刻緊張的情緒……
水芸感到對方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更顯得六神無主,急忙指了指外麵,快步離開了房間。
歐陽勰一個人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這時,穆爾丹從門外走了進來,揶揄道:“怎麼回事,剛剛在你這跑出去的是你帶回來的水芸?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欺負哪家姑娘了呢。”
歐陽勰一身冰冷,不怒自威,看著穆爾丹,並不理睬他,
穆爾丹見他也不回答,便繼續笑道:“罷了,罷了……你回來以後已經沉寂多日,就把自己關在房裏,除了公事能見到你,其餘時候,你就一個人待著,現在與栗城的戰事也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出去?”
歐陽勰沉聲道:“來此便是為了滅逆賊,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其他事要出去?”
穆爾丹看到那幅畫,歎了一口氣,道:“失去妍衣,我們每個人都難過,雖然你失去摯愛,可是,她也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今天越城裏來了一隊賣藝的人,在附近各城鎮表演,很受百姓歡迎,今晚便請了那些人來府裏表演,太子那邊還邀請了天照太子白軒一同觀看,你也準備一下,我聽說啊,那裏麵有個美人,引得無數男人為之癡迷,我倒是想要見上一見。”
歐陽勰始終沒有說話,一直看著頊妍衣的畫像,整個人透著孤冷絕傲的氣息,穆爾丹搖了搖頭,低聲道:“總之,到了時間,你一定要過來,難得與大家熱鬧一下,你也好好的,勿讓她……憂慮掛念。”
說完,穆爾丹就離開了,剩下滿室的孤涼。
穆爾丹從歐陽勰的房間裏出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又回身看了另一個方向,那裏正是上官淩住的房間,又再次歎息一聲,想到這幾日,從知道頊妍衣死去的這個消息,歐陽勰和上官淩兩個人便萎靡不振,一開始,歐陽勰的變化最是明顯,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森冷和絕望……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上官淩,沒有想到,妍衣的死也幾乎奪走了他的神魂,原來,他對頊妍衣……
不吃不喝,無悲無喜,一連多日,堂堂北溟太子,一夕之間,滿腹心事的模樣,瞬間滄桑了很多。
穆尓丹剛剛走出不遠,途經石碑樹下,看到那裏空無一人,恍惚看到一個白紗少女,正坐在樹下,溫柔地煮茶,滿麵淡然,如今景色依舊,那個人卻再也不在。
穆尓丹默然駐足良久,感歎此行種種,聽到腳步聲,他以為是想到的那個人,嘴角上揚,一轉身卻看到春繡正嫋娜地走過來,她比初來府上的時候豐潤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朝氣蓬勃,容光煥發,她笑的爽朗中且帶著一絲矜持,穆爾丹笑容瞬間凝固,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