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林轉身上樓。女人們目送他的身影遠去,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摘下口罩,吃吃嬉笑。靈巧的手指又在桌上忙碌起來,搓出一支支勻稱的煙卷。
卷煙廠二樓是一座采光很好的大廳,擺了四張撞球桌,名義上是工人俱樂部,其實私下裏是基特蘭德城的工會駐地。
沙巴林進來的時候幾個小夥子在打球,其他人靠在窗邊抽煙聊天。看到他進來,眾人都圍過來問好。
沙巴林跟工會幹部一一握手,有些不悅地問:“瓦文薩又沒來?”
“大概是多喝了幾杯,要不派個人去找他?”
“不管他了,我們這就開會。”沙巴林側身坐在撞球桌上,臉色凝重,“明天是五月一日,早上八點整,所有參與大競技場擴建工程的工人在工地集合。”
“要複工嗎?”有人問。
沙巴林搖搖頭,沉聲道:“不,我們去遊行。”
“遊行?”
“從大鬥技場出發,環城一周,最後抵達寇德大聖堂門外廣場,抗議市政廳拖欠工資,大家都組織好手下的人,示威的標語明天早上我派人發下去。”
“為什麼要選擇明天?五月一日有什麼特別含義嗎?”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略帶醉意的聲音,嗓門很大,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意味。
沙巴林皺起眉頭,轉身望向門口——一個男人走進來,臉龐通紅,帶著酒氣。
“瓦文薩,你又遲到了。”
“幾分鍾而已……”
“如果你作為工會幹部都不遵守紀律,還怎麼領導工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沙巴林老弟。”瓦文薩故意把重音放在“老弟”上,流露出擺資曆的心態。
沙巴林不知道他為何針對自己,是單純的發酒瘋,還是在嫉妒自己在工會中的領導地位?
他沒有多想,徑自回答瓦文薩:“五月一日並不是什麼具有特殊意義的日子,然而明天過後,這一天將因我們團結一致的行動而被所有人銘記,甚至將成為曆史上光輝的一頁!”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立刻引來一片熱烈的掌聲。
瓦文薩冷哼一聲,“先別把話說的太滿,明天會有多少人參加這次遊行?”
“所有建築工人都會參加。”
“那也才五六千人,之前你不是說要發動礦山和鐵廠的工人一起罷工,搞一個萬人大遊行嗎?”瓦文薩質問道。
沙巴林臉色一黯,搖頭道:“情況有變化,昨天各大礦業公司、煉鐵廠都收到揚波商會的警告,禁止他們的雇員在比武大會結束前參加任何性質的罷工或者遊行,否則就會撤回投資,斷絕貿易往來。”
“我聽說燈塔銀行也給幾家大礦場發來警告,哪家搞事就停止提供貸款,那些礦主都慌了神,他們手下的工人多少還能領到薪水,唯恐失去工作,多數人沒有動力聲援建築工人,明天恐怕來不了多少人。”沙巴林歎了口氣,對此深感遺憾。
“現在隻有欠薪最嚴重的建築工人怨言最大,願意追隨我們的行動,能把這些人組織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一位工會幹部說。
沙巴林點了下頭,“我再強調一次,我們的遊行是和平抗議,絕不能攜帶武器,更不要主動挑起衝突!”
“如果領主派出城衛軍鎮壓我們,怎麼辦?”瓦文薩大聲問。
沙巴林本想說這種可能性不大,然而他知道這個答案並不能讓對方滿意,隻會引來更多責難,咬了咬牙,索性厲聲回答:“如果城衛軍先動手,我們也隻有被逼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