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哢!
咚——哢!
伴隨著節奏明快宛若鼓點的敲擊聲,重錘不斷落下,衝擊砧板,上下兩組花紋模板嚴絲合縫的閉合起來,被夾在當中的純金薄板受到衝擊,如同壓入點心模子的餅幹麵胚,被幹淨利落的切割成為尺寸分量幾乎完全相同的圓形硬幣,正反兩麵印上清晰的圖案,邊緣花紋一絲不苟,側麵平滑毫無毛刺。
工人拉起開關,重錘提上半空,斷開與水輪機的連接。衝床對麵的另一名工人熟練的撬起砧板,金幣順著斜麵稀裏嘩啦的翻滾下去,最後那張變成篩網的金板也被拎走,重新熔煉之後也將被加工成金幣。
目睹金色的溪流順著十台衝床奔流而下,注入大桶,羅蘭看得入了迷,眼裏仿佛也有金幣在閃爍。
羅蘭從不否認自己很喜歡錢,喜歡這些金閃閃響當當的小東西。身為寇拉斯王國央行與國庫的管理人,如果不喜歡錢,幹這份工作豈不是形同自虐?
但是“金錢”這東西就好比“聖女”,隻宜遠觀不可褻玩。美若天仙的高貴聖女同樣有拉屎撒尿的生理需求,仰慕者倘若看到這些不雅之事恐怕會大失所望。正如羅蘭此刻看到金幣像鐵釘一樣被批量加工出來,裝在大桶裏被工人師傅滿不在乎的拎起來“嘩啦”一下倒進大秤裏,仿佛在稱量一堆黃色木炭……這焚琴煮鶴的情景落在眼中,哪怕最拜金的人也會禁不住感到意興闌珊。
“看到金幣就這麼嘩啦嘩啦的流出來,忽然有一種幻滅的感覺,”安東尼蹲在羅蘭身旁喃喃自語,“我真後悔來參觀這家工廠,這裏的一切都使我感到挖空心思賺錢實在是一種很低級的人生追求。”
羅蘭心有同感的點了下頭,“在這裏待久了,對人的精神健康是一種傷害,我得趕緊出去透透氣。”
“殿下,雖然造幣廠的生產已經步入正軌,但是我們的工作還有很多不足之處,請您多多指導。”幾天不見,艾薩克·特利豐諾維奇先生的馬屁功力見長。
“總得來說我比較滿意,你們幹得不錯。”羅蘭笑著拍了拍造幣廠經理的肩膀。
艾薩克心花怒放,仿佛渾身骨頭輕了三兩。然而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見羅蘭向他介紹安東尼·福格爾,並且指明此人是內閣雇傭的審計專家,往後造幣廠每個季度的往來賬目和財務狀況都要接受他的審查。
艾薩克愣了一下,連忙與安東尼握手,悄悄打量這位年輕的審計專員,回憶了一下關於福格爾家族如何陰險奸詐、冷酷無情的坊間傳說,安東尼·福格爾自詡熱誠的笑容在他眼中也成了不懷好意的“皮笑肉不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暗自提醒自己往後手腳一定要幹淨,千萬別有什麼把柄落在這個“笑麵虎”手裏。
“金幣看夠了,接下來去哪兒逛。”柳德米拉興衝衝地問羅蘭。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羅蘭對謝苗·伊萬諾維奇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就不一一參觀了,你挑幾家有特色的工廠帶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