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顫動的身體根本不受控製,伸出的手不斷抖動,明明近在咫尺的白布,卻恍若隔岸的遙遠,伸出後,久久落不下。
洛城夕此時快步走來,一把撫上了她的手,望著她的目光幽深,“別看了。”
車禍的遺體,剛剛經過搶救,此時殘破的樣貌,幾乎可想而知。
蘇漫陪在顧念身邊整整二十年,這樣的至親,這樣的情景,洛城夕真的擔心她會情緒崩潰。
帝長川幽冷的目光睨著洛城夕,眼底的陰霾早已鋪天蓋地,卻並未言語任何,隻是注視著洛城夕扶著顧念的那隻手,刺的眼眸逐漸猩紅。
顧念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放開了洛城夕的手,也沒說什麼,但目光中的篤定,已然說明了一切。
眼前的這位是她的小姨,從小到大,她曾見過蘇漫任何時候的樣子,卻唯獨沒有想過,有一天見小姨這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蓋著白布。
她要親自見蘇漫最後一麵。
也要親自送她最後一程。
顧念深吸口氣,伸手霍地一把掀開了白布,眼前的鮮紅觸目驚心,蘇漫瘦弱的身子支離破碎,躺在冰涼的床榻上,孤寂,悲涼,又盡顯滄桑。
帝長川沉冷的目光緊望著懷中的她,一瞬不瞬。
一側的洛城夕淡色的目光也望著顧念,如影隨形。
倆人雖一言不發,但眼底眸中呈現出的複雜和焦急,卻異常難得的統一。
帝長川長臂緊箍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同時骨節修長的大手撫上她的小手,連帶著拉著白布,重新為蘇漫蓋上。
顧念痛苦的閉了閉眼睛,臉上殘餘的血色也在觸及到小姨遺體的刹那,褪的一幹二淨,她勉強控製著自己即將崩塌的情緒,顫抖的音量哽咽,“請你們出去,我想和小姨單獨待會兒。”
帝長川沉默的一言不發,隻是那禁錮著她腰身的大手,慢慢鬆力,隨之挺拔的身形邁步,走出了病房。
洛城夕擔憂的看著她,“別太勉強自己,我在外麵等你。”
他出去時,並為她關上了房門。
一時間房內徹底安靜下來,顧念再度一點點拉開白布,望著蘇漫身上刺目的傷口,早已泛紅的眼眶瞬間被淚水填滿,“小姨,我知道你愛幹淨,稍等,我為你梳洗一下……”
顧念學醫,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蘇漫。
從小耳濡目染,她永遠記得第一次學習縫合傷口,在水果上聯係,就是蘇漫扶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教她的。
她卻永遠也想不到,有一天要用這樣的方式,在小姨的身上穿針引線。
重新處理傷口,和擦拭遺體,全部弄好時,房門適時被人從外麵推開,帝長川沉冷的一張俊臉邁步走進,他的手上提著幾個精致的購物袋。
仍舊是那樣的緘默,將購物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便又轉身走了出去。
顧念一一打開,裏麵是一套極盡奢昂的女士套裝,細致的麵麵俱到,還有一套首飾,是蘇漫平日裏最喜歡佩戴的。
她垂下了眼眸,拿出衣物,逐一為蘇漫穿戴整齊,然後親手交給了工作人員。
當晚,帝長川帶她回了顧宅。
顧紹元似早已知曉了這個消息,所以從始至終都未下樓,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靜默的態度離奇,卻也符合他的性子。
葬禮在兩天之後,因為顧氏早已沒落,加上顧紹元不允許過分聲張,所以葬禮辦的非常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