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船艙,狹窄的四周,男人清雋的身形依著旁側的一個小木桌,幽冷的兩道眸線似星辰,凝聚萬千星河,熠熠的光束犀利如狼。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念震懾的霎時間困意全無,視線一掃周遭,率先注意到了帝長川身旁的小椅子,一個不大的小嬰兒,正躺在上麵,安然的睡著。
顧念屏住呼吸,幾乎是條件反射,動作快到了令她自己都難以想象,迅速下床,一個健步衝過去,就抱起了孩子。
緊緊的將孩子抱在懷中,後退了幾步,直至退到床邊,退無可退,腦中混亂的思緒才慢慢冷卻下來,不穩的呼吸急促,更反襯出她此刻滿心的淩亂。
帝長川紋絲未動,隻是靜靜的倚著木桌,一雙幽冷的寒眸,輕輕的睨著她。
顧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恍若一瞬間,出其不意間就將她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瓦解了。
她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想做的,就是抱緊懷中的孩子,一分一秒都不想放手。
帝長川看著她,冷眸淺然眯了眯,良久薄唇微微翕動,低冷的字音,深沉而有力,“我是不是說過,想要騙人,最好就騙一輩子。”
她一直都在裝。
故意迎合他,故意接近他,故意四處逢源,強顏歡笑的留在他身邊,一顰一笑間,都假到了不能再假。
對此,帝長川早就知道,隻是並未戳穿。
不是不能,是不想。
隻是想看著她到底還能裝多久,隻是有些令他意料之外,竟然是在今天,大年三十,辭舊迎新萬眾歡騰合家團聚的日子,在他推掉了身邊的一切,哪怕是頂撞奶奶,忤逆母親,他都棄之不顧時,她竟選擇了跑。
還帶著他的孩子一起!
念及此,帝長川怒極反笑了起來,“看起來,你是連這點耐性都沒有了。”
顧念一直沒言語,緊張的手心早已沁滿冷汗,木訥的咬著下唇,定定的迎著近在前方的男人,一顆心像被什麼狠狠握住,稍不注意,便能命喪當場。
“需要我做點什麼,才能讓你牢牢記住嗎?”帝長川沉冷的聲線微啞,肅寒的像染了冰,毫無半分溫度。
他說著,也邁動了步伐。
精致手工的皮鞋踩在老舊的木質地板上,吱吱嘎嘎的聲音,更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港口,給人無盡的陰森之感。
眼看著他越走越近,顧念霍然垂下了眸,想都沒想的動作接連而至,隻聽‘撲通’一聲,她直接跪下了。
雙膝觸及地板的一刻,男人的眸線猛然一下沉了。
顧念低著頭,昏暗的視野中,入目的隻是漆黑的一片,她緊張的咽喉發緊,嗓音也顯得支離破碎,“放了,放了我吧!”
“求你了,讓我帶著孩子走吧!”
她真的無法再裝下去了,多少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都要活生生的被逼瘋了!
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帝長川,現在的他,狠絕冷戾,陰險歹毒,手段更是層出不窮,每每委身於他時,她都在唾棄鄙視這樣的自己,竟黔驢技窮到這種地步,需要用色相來捕獲於他!
最重要的,她明知道這一切都是枉費徒勞,明知道做的再多,他也不會將孩子給她的,她卻還心存一絲的希冀,抱著這唯一的幻想,一次又一次的舍棄自己的周旋於他。
這段時間下來,顧念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有些精神分裂了,白天的時候,她理智聰睿,果敢幹練,明辨是非,而晚上,她要化身他最喜歡的樣子,用最肮髒的方式,去討好……
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