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後應激障礙。
因為某些細微的普通現象,而在此將患者記憶混淆,拉回受創傷的那個時間點,一次又一次,反複身臨其境的折磨和驚嚇,讓病發之人,根本不受控製,也極度反常。
此時的顧念,就是如此。
眼前一切平常的畫麵,街道,過往人群,卻在她的目光中,都變成了一排又一排的山林樹木,而後方傳來的急促腳步聲,更像是死神的光顧,高舉起的鐮刀,讓她生生恐懼,本能的隻想逃。
是的,她現在的思維意識,再度被拉回了五年前綁架逃脫的那一天。
她拚命的奔跑,不顧周遭路人異樣的目光,更不理會路上來往的車輛,劇烈的喘息,虛弱勞累的身體,都無法令她停止下來。
她隻有一個意識,那就是跑,逃,一定要逃出去。
高跟鞋過於礙事,不慎崴腳,也讓她毫不在意,甚至直接脫掉了鞋子,赤腳狂奔。
帝長川在路上撿到了她的鞋子,看著那雙被她遺棄的高跟鞋,凜然的寒眸不禁緊縮,倒吸了口冷氣,再度追了過去。
他追著追著,就來到了海邊,這邊遊人比較多,他找尋起來有些費勁,視線在人影中穿梭,尋覓著那道熟悉的倩影。
“要跳河?來人啊,快救人!”
人群中,有人高喊出聲。
帝長川下意識到了什麼,急忙箭步躍入了人群,果不其然,撥開層層的岸邊圍觀群眾,就看到了顧念。
此時的她,早已走向了大海,大半個身子都湮入海浪之中,卻渾然不覺,仍舊自顧自的往前方繼續行進。
“顧念!”他焦急的喊了一聲。
顧念完全沒注意,混淆的思維和渙散的意識,也讓她無暇顧及這些,她隻是看著眼前平靜的海麵,感覺著周身的冰冷,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安全。
“她是我妻子,我負責就行,無需報警,也別讓別人過來!”帝長川叮囑了一下周遭的熱心群眾,然後徑直邁步也踏入了海中。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低沉的嗓音倍加柔緩,“顧念,顧念?”
隱約中,顧念聽到了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聲音很熟悉,但是,她顧不上那麼多,隻想拚命逃走,盡快讓自己得到安全。
她不由自主的又加快了腳步,眼看大海早已沒了她的脖頸,她卻絲毫不覺有異,繼續往前。
帝長川走到了她身後,極快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從而將她身形板了過來,“顧念,你看看,是我啊,帝長川,看看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他雙手扶著她的臉頰,顧不上身體的濕漉,隻輕撫著她,“沒有綁匪,也沒有綁架,不用再逃了,有我在呢,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
顧念迷幻的眸光渙散,毫無焦距又異常空洞,冰冷的海水早已讓她身體不受控製的打顫,牙齒也磕磕碰碰的,輕微呢喃的聲音,支離破碎,“要,要逃,要逃出去……逃出去了,才能救沈念……”
“不用逃了,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的,真的……”他伸手將她攏入了懷裏,緊緊的抱著她,“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如果沒親眼看到她舊傷複發時的劇烈,如果不是此時眼睜睜的看著她飽受PTSD的折磨,他或許不會這般。
但是此時,帝長川完全不敢想象,過往的五年裏,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一手寵愛,發誓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女人,曾經那樣的優秀美好,而此時,竟殘破的宛若一個破碎的布娃娃,稍微一點氣力,便可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