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傑帶著壞笑,“好心”地給她解釋,靜靈沒心沒肺地“唧唧咯咯”笑個不停。
還有比靜靈反應更慢的,夜楊氏見穆子楚不說話了,竟然自己問出了口,“心兒啊,你這到底是選了誰啊?會不會後悔啊?”她並不是不明白夜問心的意思,她隻是有些不甘心,為月清溪。
夜問心不回答,看向夜楊氏,眉梢微挑,“娘真的不知道?”表示她有些惱了。
餐桌上的氣氛有一刻的冷寂。
喬氏連忙說,“娘啊,咱不是早就預備好了,小妹的事哪可能變的啊?”溫言細語地調節著氣氛,“小妹放心,娘一定能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這是多大的喜事啊!”
夜楊氏繼續說,“我就是有件事兒想求心兒……”她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夜問心的目光,但還是把要說的話說完了,“清溪那孩子,萬一要是求娶啥的,心兒能不能,不殺他?”再抬頭看夜問心時,眼圈兒紅紅的。
夜問心看著夜楊氏,眉梢悄然落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痕,和顏悅色地對夜楊氏保證,“好的,娘。”這樣的要求可能是以往的她不能接受的,但現在她理解夜楊氏的心情,夜問心又對喬氏點點頭,“有勞大嫂了!”
這就是她的家人,無論是夜楊氏還是喬氏,都沒有讓她失望,教會了她如何去體味到那點點滴滴的溫情,學會寬厚包容,改變了她的性格和她的命運,夜問心想,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隨著夜問心對夜楊氏和喬氏的這句回答,餐桌上又變得笑語晏晏,因為夜問心的歸來,更重要的是因為夜問心的選擇,大家的心變得特別安穩起來,哪怕是再次失望的穆子楚。
夜問心放下筷子,接過下人手中的清茶漱了口,表示她的晚膳結束,又掃了一眼眾人,見大家都沒什麼話要問了,才對夜大牛和夜楊氏說,“爹娘,這回我在家待的日子不長,我臨行前會來辭行,不過等我再回來,就不會經常出門了。”
“好。”夜大牛和夜楊氏都欣慰地點頭。
夜問心起身對夜大牛夫婦施半禮,離開前說,“今夜練兵器。”這句話,沒有主語。
但夜安然立刻回應,“是,姑姑。”這是整晚夜安然在長達一個時辰的晚飯桌上說的唯一的一句話,對一個三歲的幼童來說,能做到這一步,著實不易。
當晚,夜府的習武場周圍圍滿了人,其中包括朗乾門的門人和天佑的高階軍官、護衛等,他們有的站在明處,有的各自找位置習慣地隱藏了身形,不過人人臉上都帶著興奮的表情。
還設了一張桌子,夜大牛夫婦坐在上首,月清溪和穆子楚陪坐在下首。
穆子楚看著帶著長長麵紗的月清溪說,“不是不能見女子嗎?怎麼還出來了?像女人樣的戴這麼個東西算怎麼回事兒?”
月清溪恍如沒聽出穆子楚話中的譏諷,語氣平靜地說,“看看也好啊。”聲音宛如寂寥寒冬中屑銀碎玉的冰雪,又像空穀中無人問津卻依舊脈脈流淌的清泉。
短短的五個字,讓穆子楚感到漫無邊際的悲傷如夜色般將他層層包裹,他感到心痛如刀絞,淚水潸然而下,失態得難以自抑。
而月清溪更是訝然,穆子楚對他出言譏諷,是大不敬,所以月清溪就恨恨地回敬了穆子楚,讓穆子楚出個大醜,畢竟,穆子楚身為男尊世界的帝王,這樣當眾失態是相當有損威儀的。
卻沒想到,從月清溪念力中醒過神兒來的穆子楚,竟然對月清溪主動致歉,“原是我的不是,同是傷人心,何必還要彼此傷害呢!”一派風光霽月的磊落胸懷,就連“寡人”的自稱都沒用。
還有穆子楚身邊的勇毅和其他隨侍,也對穆子楚的表現一臉淡然,仿佛穆子楚這樣的表現是再正常不過的。
月清溪恍然,他終於明白了,多年以來為何穆子楚對夜問心和唐文清苦苦糾纏,可夜問心和唐文清不僅沒對穆子楚痛下殺手,還百般幫襯,甚至三個人之間的感情也與日俱增。
隻因穆子楚是如此至情至真至性之人,這樣的人,首先不會做出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其次會讓人忍不住對他包容理解關愛,最後很容易對他產生真心的愛戴。
穆子楚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夜問心和唐文清的幫助外,他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月清溪覺得,有些事,他做錯了。
假如他不那麼百般用計,不那麼瞻前顧後,不那麼斤斤計較,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贏,而是在從魂燈中一發現夜問心的蹤跡,就像穆子楚這樣不顧一切地追蹤而來,哪怕是頂著那副蒼老醜陋散發惡臭的身體,哪怕在見到夜問心後,就立刻死去,隨便找具身體重生,那麼,結果會不會不同呢?
襟懷啊,心胸啊,縱然女尊世界的男子有種種優勢,可在這一點上他到底是比不過男尊世界的男子,因此落了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