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朝陽透過朦朧的雪霧,灑向這座高聳入雲的雪峰時,昨夜的雪崩已經悄然退去,仿佛從未以咆哮怒吼的姿態降臨人間。
唯有那些仍然半掩埋在雪中的兵器殘骸,仍在無聲地訴說著屬於那個雪夜的恐怖。
陽光溫暖地自蒼穹之上傾灑而下,隨著積雪的緩緩融化,一層掩埋在雪下的殘破布片逐漸露了出來。
在那層潮濕泥濘的破布之下,似乎正有什麼東西不安分的鼓動著。
若是仔細查看,就會發現,破布下麵,露出的是一具已經凍得完全僵硬的屍體,那沾滿雪泥與血跡的身軀上,套著一件髒兮兮的鐵甲,而在這個倒黴妖兵的脖子上,深深插著一塊尖銳的怪石,那雙瞪大翻白的眼睛,也印證了他臨死前所遭受的巨大痛苦。
更加恐怖的是,在屍體的身下,還有兩隻血跡斑斑的手臂在頑強地掙動著,仿佛是從後背又長出了兩隻增生的胳膊,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那兩隻手臂先是在屍體腰側摸索了一會兒,緊接著收縮回去,隻見那具屍體突然憑空挺身而起,隨即翻倒在一旁的雪地中。
“呼……哈…….”移去了身上那沉重的負擔,殤千夜的呼吸瞬間變得順暢起來,她艱難地坐起身來,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如同獲得了新生。
“我還活著。”這是殤千夜醒後的第一個意識。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但是眼前模糊不清的景色,和恢複跳動的心髒讓她明白過來,她仍然活著。
她靠著一塊巨石坐著,雙腿因長久掩埋在雪中而變得冰冷麻木,手臂和麵頰上也添上不少烏黑的血跡,但這點痛苦對於死裏逃生的慶幸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剛要有所動作,手臂上的傷口立即敏感地痙攣了起來……殤千夜疼得立即縮緊身子,努力吞吐著新鮮空氣。
殤千夜感覺到,有些濕滑的雪水順著臉側滾落下來,她下意識地伸出舌頭一舔,頓時那種冰冷刺骨的口感遍布她的口腔。
沾滿血汙的衣服上散發著一股鐵鏽的腥氣……隨著身上疼痛的減緩,前一夜的記憶也漸漸回溯腦海:
天涯峰上,如流沙般咆哮而下的積雪,摧枯拉朽的狂風……但一想起蒼劫組織的人馬已經不知去向,想起他們在暴風雪中被無情掩埋,殤千夜不禁感到一陣心驚和後怕。
當她正靜坐在渾濁的雪地中發呆時,那些原本混沌且雜亂無章的思緒,也在慢慢充實著一片空白的腦海。
“呃……噝……”呆愣半晌,殤千夜才慢慢回過神來。
咬牙強忍了四肢百骸共同傳來劇烈的疼痛感,她再也顧不上患得患失,隻剩下拚了命不分晝夜的逃亡。
幾經輾轉再回到血劍門附近,殤千夜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希冀所曆經一切都隻是夢境,可這個想法跳出來又會令她依依不舍,矛盾得抓心撓肝……如何說抹掉就能抹掉?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宗門大門。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一道暗青長影自天邊翻騰飛掠,霎時雲氣卷霄漢,四麵驚雷起,似要將這錦屏似的蒼穹撕出一道裂隙來。長影自雲間掠引長線,於出岫的日耀前一晃而過,便全然不見蹤跡。
唯見一個青衫女子立於雲間,顧盼生威,身側的蛇鱗不消多時,便收縛為蛇紋廣袖,狹長的眼目暗藏陰寒,但又似帶有分分銳氣,蒼白的櫻唇上揚,卻是是帶著譏誚與不屑的桀驁,其身仙氣與妖氣各相摻半,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