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師搖了搖頭道:“不行,已經列入死亡名單了。”
高以賢恍惚著一笑。“你說什麼?我好像沒聽清楚。”
那醫師道:“對不起,他已經死了。”
高以賢目光呆滯,似乎有人在一瞬間把靈魂抽離了他的身體。他看看那醫師,再看看腳邊冰冷的軀體,仿佛完全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淩寒懷疑他隨時都會突然爆發,然後拔出槍來把現場所有人全部打死。他拉住高以賢的手臂輕聲道:“我們走吧高組長,不要防護醫療隊救人了。”
高以賢仍是一動不動。淩寒無奈,隻好拉著他向外走。他也出了奇的乖順,竟然就跟著他一步步地走出了昏暗悶熱的酒吧。
這時候東方已泛了微光,滿天的雲被染了輝煌的顏色,絢爛得耀眼,仿佛是一種諷刺。
關押犯人的警車頂上的燈閃耀著,紅色和藍色交雜在一起,晃得人眼花繚亂。淩寒知道名叫白的少年就在裏麵,他的哥哥在昨晚的激鬥中被殺了,他此時一定很難過。
比高以賢還難過。
淩寒從來沒有看過高以賢露出這種表情。他那高大的身軀和堅硬的臂膀在那落寞的眼神的映襯下,竟是顯得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
淩寒艱難地開口:“高組長,你要節哀順變……”
高以賢猝不及防得狠狠地把他擁在了懷裏。淩寒沒有掙紮,嚐試著將手放在他背上,卻發現他早就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天在醫院裏檢查過身體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淩寒和高以賢一起來到大街上,高以賢硬是要去他常去的那家小酒館喝個痛快。
淩寒拉住他阻止道:“我以為你隻有高興的時候才會喝酒。”
高以賢靜靜地笑。“難過的時候也喝。”
“別喝了吧,你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
“淩仔你陪我一起喝吧。"
真是得寸進尺的家夥。淩寒拗不過他,被他硬拉著進了那家酒館。
兩人坐在窗邊的位置上。高以賢抿著酒,輕聲道:“阿涼那個小子,我從國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我們當了十幾年的死黨,到警校畢業,再到分進重案組……我們是警隊裏人人羨慕的黃金搭檔。嗬嗬,人生幾何,風雲突變,身邊的人竟然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淩寒靜靜地聽,聯想到自己的死黨秦陽。想想突然覺得可笑,“死黨”這兩個字,又有幾斤幾兩重?
高以賢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道:“對了,那件事你找到證據了沒有?”
淩寒挑眉。“什麼?”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淩寒靠進椅背裏,重重地歎了口氣。“找到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抓他?”
“我不知道。他是我死黨。”
高以賢冷冰冰地一笑。“‘死黨’這兩個字,又有幾斤幾兩重?”
淩寒看著他。他又道:“回憶一下你的第一個老相好是怎麼死的。有的時候太講義氣,就成了婦人之仁。”
“如果慕雨涼做了背叛你的事情,你會怎麼做?”淩寒問道。
高以賢似乎愣了愣,隨即目光堅定地一笑。“他不會背叛我,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