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請捉刀人是他們當日的即定策略,張仇若不說出來,別人怎會知道,不用說,一定是他酒後亂言,也虧得他沒有將童生之事捅出去,片刻時間,李清的腦海裏已經轉了無數個彎,既然沒有直接證據,也隻能否認倒底了。
李清暗歎,他急替張仇辯護道:“外間流言,十之八九要失真,兩位老爺都是久曆世事,三人成虎,這點怎麼會想不到,我想張仇也並非不承認,極可能是他原話本不是這個意思,被人誤訛所致。”
鮮於叔明聽李清說得有些道理,怒氣也消了幾分,他本來也不是很信,外甥雖荒唐,但也並非這般蠢笨,這種話怎會亂說,再者現在離鄉試還是大半年,找捉刀人似乎早了點。隻是鮮於叔明恨外甥不求上進,早就心存不滿,突聽此話,也就把平時的怨氣都借故發了出來。
“無風不起浪!若不是他平時不檢點,這流言怎會滿天飛,再者,他如果不曾說過,那這流言怎麼不說別人?”
李清慢慢走到張仇身邊,向他使個眼色道:“少爺,你想想,關於鄉試你都說了哪些話?”
張仇並不是蠢到家,自然明白李清的意思,他酒後亂言,也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但李清已經給了他一個梯子,他隻須順著上爬便是。
“我、我想起來了!好象在和朋友喝酒時,戲言有誰知道今年鄉試的題目,我願出高價購買,這明明隻是玩笑之語,怎麼會傳成這樣!”
“哼!不刻苦攻讀,卻想投機取巧,憑你這副德行,若中了鄉試,真是老天無眼了。”鮮於叔明口氣雖然還嚴厲,但話已經緩和了許多,畢竟是家醜,能掩則掩吧!
“也是我不好,硬要他考個什麼舉人。”一旁的鮮於仲通終於發話,他道:“我本想保仇兒一個前程,又怕人說我任人唯親,才讓他去考舉人,早知會有這等麻煩,我就不提此言了。”
按唐製,他確實可以蔭一子為官,但以蔭獲得的官將來都做不大,所以他的兩個兒子都不願受蔭,隻想自己考上功名,博個科班出身,鮮於仲通便想把這個名額給他外甥。
鮮於叔明冷笑一聲道:“算了吧!他那種人若做了官,下麵的百姓不知會遭多大的罪,此事我反對。”
“二老爺錯了!”李清挺直身子,走到他麵前,淡淡一笑道:“張公子是有些荒唐,但他卻無大惡,你們可聽說過他有欺男霸女、強占土地的惡行?也沒有虐待下人、敲詐勒索的劣跡,他雖好青樓,但也是公平買賣,並無薄幸之名,隻能說他不守小節,不惜名聲,這和沉溺於酒中之人其實也並無區別,再者他為人仗義,不求回報,不少黃童白叟都受過他的恩惠,這等上上品質二老爺怎麼就視而不見?我想他若為吏,有了正事,被官律約束,自然會收心,不會再象這樣整日無所事事,浪蕩於外。相反,若聽之任之,他隻會愈加頹廢,早晚會走上邪路,鮮於爺爺,你來評評我說得可有道理?”
他剛才聽鮮於叔明話說得太滿,恐怕就算被自己說動心,也拉不下麵子,於是他話鋒一轉,把球輕輕踢到老爺子的腳下,當前隻能用老爺子才能壓下鮮於叔明。
鮮於仲通暗暗點頭稱讚,此人身份低微,在儀容威嚴的兄弟麵前,還能如此心機敏捷,娓娓道來,學識、見識、膽略樣樣不差,不用他倒真的可惜了。
老爺子聽了李清的話,又看了看遠遠跪著的張仇,模樣兒也委實可憐,他不由心疼起自己的女兒,嫁給張家真是委屈了,這張仇是女兒唯一的兒子,就算衝女兒的麵也得幫他一把。
“叔明,李小哥說得有理,這事你就別反對了,讓你大哥來安排吧!”他又對鮮於仲通道:“仇兒既考過了童生,也就可以了,別再為難他了,先幫他安個役職,待尉官有空缺時再補上,找點事給他做,也省得他整日遊手好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