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義助(1 / 2)

小娘抬起頭來,絕望地看著這個即將把自己買走的醜陋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淒苦,那男人正要去拔她頭上的草標,卻聽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且慢!”

聲到人到,一隻蒲扇般的巴掌拍開他的祿爪,高壯的身影一步突插過來,將他與小娘生生的隔開,自然就是李清,他尚在猶豫,卻驀然看見她眼中的淒苦,血湧上頭頂,再也忍不住。

“你是誰!”

那黑胖男人倒退一步,驚訝地望著李清,又望了望小娘,卻見她絕望的眼中竟生出一道異彩來。

“你休管我是誰,她誰也不賣!”李清惡恨恨地盯著他,兩隻鬥大的拳頭捏得緊緊的。

那男人惱羞成怒,用勁猛推李清,“老子已經談好價格,你這賊廝鳥來多什麼事!”

話音剛落,一隻拳頭突然由小變大,‘砰!’地砸在他的鼻梁上,黑胖男人大叫一聲,跌跌撞撞退了幾步,捂著臉蹲下,眼淚鼻涕一齊流出,圍觀人群一陣大亂。

李清回身一把奪下小娘頭上的草標,揉捏得粉碎,恨道:“多少錢也不賣!”他抓起小娘的手腕,分開人群向外大步走去,那男人怒吼一聲,起身撲上來,不料卻被圍觀人群死死地擋住,眼睜睜地看著他倆走遠。

跑到一個小巷口,他才急問道:“出了什麼事!怎麼落到這個地步?”

小娘鼻孔煽了煽,眼圈漸漸紅了起來,她直直地望著李清,嗚咽聲驀然響起,索性伏在牆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爺爺被驚馬撞死了,找不到人,也無錢安葬,已經四天了,再不葬就壞了,我、我沒有辦法啊!”

“別哭!別哭!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幾個路人詫異地望著他倆,看那架勢,似乎又要圍觀上來,急得李清滿臉通紅,低聲央求小娘安靜下來。

“走吧!”小娘把眼淚抹掉,賣身沒賣出去,又不放心家裏情況,她思前想後,隻有先將這個出手闊綽的男子帶回家,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

一路走來,李清已經知道她的名字叫簾兒,自幼是個棄嬰,是他爺爺在長安東市的一個破簾子下撿的,因而得名,家裏沒有親人,就爺孫倆相依為命。

簾兒的家在東門外,李清跟她走過一條窄巷,滿眼流淚正拚命扇火爐的婦人,圍聚擺龍門陣的半老男人,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已經發綠的小水潭,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臭味,穿過這片密密麻麻的黃泥屋,簾兒手指最邊上三間東倒西歪屋道:“公子,前麵就是我家。”

還未近前,遠遠就見殘破發白的木板門在風中搖曳摔打,傳來刺耳的‘吱嘎’聲,一條骨瘦的黃狗早聞到主人的氣息,汪汪地跑迎上來,在她腳邊沒命的撒歡打轉,簾兒愛憐地拍拍它的頭,從懷中取出半塊麻餅,塞進了它的嘴裏,黃狗銜著餅‘嗚嗚—’兩聲,一溜煙便不見了蹤影。

院子用樹枝圍了個小小的籬笆,裏麵種了些菜,雖然簡陋,但院子裏卻掃得幹幹淨淨,院角種有一棵參天的柿樹,枝葉繁盛,也不知長了多少年,樹下拴了匹馬,蹄邊堆些幹草,還有一隻破爛的瓦甕盛了半甕清水,李清雖不識馬,但見這匹馬精神萎靡,毛色雜亂,通身長滿了癩痢,顯然是匹劣馬。

“就是它把爺爺撞死的,主人沒找到。”簾兒眼睛一紅,急急跑進小屋,屋裏更是空空蕩蕩,一張破桌子,桌子上方吊隻灰黑色的瓦罐,在屋角有一塊木板,木板下用一堆石頭墊著,瞎老頭的屍首就直挺挺的躺在木板上,天氣始熱,體色已經隱隱發綠。

“這屍體已經發綠,你怎麼還不讓他入土?”李清急得直吼,眼睛四處亂掃,那架勢仿佛就恨不得在房間裏挖個坑把他埋了。

簾兒卻搖了搖頭,傷感道:“我爺爺也曾知文善詩,小有名氣,隻因命運多舛,才潦倒自此,他將我養大,教我讀書識文,教我明辯事理,此份親情、恩情,我焉能不報,但他已去,我也隻能滿足他最後的心願,將他葬到他看中的那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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