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因為快樂所以短暫,或許正如李隆基所言,回京述職時間甚少,須倍加珍惜,從宮裏出來,一連兩天李清都足不出戶,和妻女們在一起享盡天倫之樂和魚水之歡,他的親兵也都放了假,有的是長安人,可以回去和家人團聚,而不是長安人則更需要揣足銀子去飽覽天下第一都市的風情。
這一天是正月初四,天氣晴朗,蔚藍色的天空一碧如洗,連續晴日使氣溫回升,大寒之日竟出現了少有的小陽春,不少臘梅提前開放,不少長安市民都攜妻帶子到郊外去體會這明媚的陽光,李清家人也不例外,全府上下都在積極準備,因今天李清有事,所以出遊的日子定在了明日。
府外,一名中年男子正悠然走近李清的府第,隻見他長得麵色焦亮,一雙三角眼不時閃爍著精明的目光,臉上永遠掛著謙卑的笑容,乍一看,仿佛一個縣衙裏的捉刀老吏,此人姓邵,叫邵天行,事實上他的老本行就是義賓縣衙的老吏,隨著李清逐漸高升,他在商場上的涉足幾近退出,一幫老夥計大多回鄉做了富翁,而幾個骨幹也有了自己的事業,比如骷髏所開的南溪酒樓現在是長安西市最大的酒家,而原來綢緞店掌櫃張奕溟也成了真正的大東主,唯一還跟著李清的,就隻剩這個邵天行,他原來是李府的總帳房,現在的身份是李清的外宅大總管,名義上管理李清的老宅,但事實上他是李清在長安情報機構的頭子,他取代原來武行素的位子。
和武行素四處收羅奇人異士恰恰相反,邵天行上任後便遣散了大部分所謂的武林奇士,在他看來,那些都是自命不凡的家夥,隻可用而不可養,而且一旦讓李清的政敵知道,後果將不堪設想,最後邵天行隻留下十餘人,都是李清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個個精明能幹,他們並不需要親自去做什麼事,接到任務,他們自會出錢請人去做,大唐尚武風盛,跑單幫的冷血殺手多的是,隻要你出得起錢,就算要刺殺朝廷重臣也會有人毫不皺眉接下。
邵天行在昨日接到李清的一道指令,他急急安排妥當,今天一早來尋找李清,看門人都認識,邵天行一路走到內宅,按府中規矩他不能再進去,自有一個小丫鬟去替他稟報。
牆外幾株百年老梅開得正盛,芬芳嬌豔,散發出陣陣清香,邵天行正背著手欣賞臘梅,忽然聽見院子裏李庭月在焦急的叫嚷,“爹爹!該我了,弟弟已經騎過兩次了。”
“好吧!你把弟弟抱下去。”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邵天行暗暗讚歎,不愧是一鎮諸侯,這麼小的年紀便開始學騎馬了,透過花牆的縫隙,他悄悄探頭向院裏望去,卻驚得兩顆眼珠子差點掉下地,哪裏是什麼馬,隻見堂堂的尚書左仆射、安西大都護竟趴在地上,一個小女孩正吃力地往他背上爬,而旁邊小子正死死拉著她的衣襟不肯鬆手,嘴裏還哇哇亂叫。
邵天行的臉脹得通紅,心中一陣‘砰砰!’亂跳,象似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他急忙跑到門口必恭必敬地站直等待,過了一會兒,一名侍女忍住笑跑出對他道:“邵先生,老爺叫你進去。”
這時李清已經從地上爬起來,衣服拉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微笑,邵天行進來,立刻向他躬身行禮,“邵天行參見主公!”
“邵先生,咱們好幾年沒見了,你可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邵天行臉上露出一絲慚愧,“這些年屬下日子過得清閑,自然不會有什麼變化,昨日主公吩咐之事,我已安排好。”
李清點了點頭,他今天沒有出遊,就是為了等他,他披了一件衣服,邊走邊笑道:“走吧!還有一件事,我們等會兒馬車再說。”
一刻鍾後,幾十名親衛簇擁著李清的馬車從大門駛出,目的地是他的老宅,在那裏有個人已經等候他多時。
“請主公吩咐!”馬車內,邵天行小心翼翼道。
李清笑了笑,輕描淡寫說道:“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邵天行眼皮一跳,這些年他接到的任務或是探聽消息,或是繪製地圖,叫他殺人卻是頭一遭,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等李清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