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拔汗那都城渴塞城到碎葉約三天路程,拔汗那國王裴羅得到李清的邀請,憂心忡忡地上路了,大唐西擴的意圖越來越明顯,在碎葉和拓折城建軍鎮,恢複大唐在這一地區的控製,近來又聽說碎葉將升格為都督州,葉支城、裴羅將軍城、賀獵城皆要升格為縣,幅度雖小,但其所發出的信號卻異常強烈。
在大唐這一係列的動作中,處在夾縫中拔汗那已無可避免,拔汗那和石國一樣,也是一個鬆散的貴族聯盟,大大小小數十個貴族都有各自的土地、奴隸、軍隊,裴羅是他們推舉出來的利益總代表,同時他也是拔汗那國最大的一個貴族。
既然已經無可避免要攤牌,裴羅這次去碎葉也就是想尋找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這一天,隊伍穿過千泉山山口,廣袤豐腴的碎葉大平原映入眼簾。
“國王,遠處好象有人紮營。”
裴羅立在一處高崗上,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極目遠眺,果然,在遠方一條小河邊,營帳連綿不斷,足有數百頂之多,一杆金黃色大旗迎風飄展,了望塔上的斥候似乎也看見了他們,片刻,營門打開,一名唐軍校尉正飛速向他這邊馳來。
“是李大將軍。”裴羅已經看清楚了旗上的大字,很快,唐軍校尉靠近,他抱拳一施禮問道:“請問這裏可是裴羅國王的車仗?”
裴羅策馬上前道:“本王便是!”
唐軍校尉回身遙指營帳道:“我家大將軍在此行獵,請國王過去敘話。”
裴羅見對方至少有數千人之眾,心中生出一些疑慮,但他臉上絲毫不露,隻含笑微微點頭道:“請前麵帶路!”
一行人剛到營門前,營門大開,李清嗬嗬大笑快步走出,“還以為國王殿下十天後方到,我便偷閑出來行獵,若不是正好在此紮營,就幾乎錯過了。”
裴羅跳下馬,向李清略略施了個禮,亦笑道:“春暖花開,正是行獵季節,連本都督的手也忍不住癢了。”
裴羅雖然是國王,但拔汗那在大唐又叫做休循州,裴羅的另一個身份就是休循州都督,被安西大都護府管轄,所以從大唐的職務來說,他比李清低一級,而且拔汗那曆來與大唐親密,又比康國、史國等更注重這個都督身份。
“來!國王殿下遠道辛苦,隨我進帳敘話。”
二人進了營帳,分賓主落坐,親兵獻上兩杯香茶,又端來幾盆時令瓜果,裴羅輕輕呷了一口茶,歎道:“大唐的茶果然芬芳精致,一包上茶到我們這裏可貴上十倍不止,連我也不是常能喝到。”
李清微微一笑道:“我們官府在龜茲倒開了一家茶行,中原茶葉應有盡有,而且也能足量供應,若國王殿下不嫌它非新茶,以後我四時派人給殿下送茶來。”
裴羅連連點頭,他起身向李清謝道:“茶雖小物,但大將軍這番心意,裴羅感激不盡。”
“不妨!不妨!其實也是舉手之勞,殿下請坐!”
說到此,李清語氣頓了一頓,將話題轉向了正事,他誠懇地道:“我這次請國王殿下來碎葉,其實是有事相求。”
“大將軍請講,隻要拔汗那能做到,絕不會拒絕。”
李清沉吟一下,道:“近來我大唐移民來碎葉人數頗多,已誤了春耕,糧食有所不足,想問拔汗那借一部分糧食,還有移民西來畜力也不夠,馬車也想借一些,不知拔汗那可方便?”
說完,李清端起茶杯,細細吮了一口,看似隨意,但裴羅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瞞不過李清的眼睛。
席元慶說偷襲人隻有數百,而且一擊便逃,這樣來看不象是拔汗那的官方策劃,極可能是一些貴族私下所為,但也不能肯定,李清便借這個機會說出來,一是試探裴羅的反應,二是將此事攤到明處,移民之事終究繞不過拔汗那。
此時,裴羅的表情已經僵住了,這件事他尚未想好對策,李清便突然提出,使他措手不及,半響,他方苦笑一聲道:“大唐在移民之事上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我以為,應先征詢我等西域諸國的意見,免得到時有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