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沒有說話,他又拿起一麵小紅旗插在漢中,這才微微斜睨一眼段秀實,淡淡一笑道:“你怎麼知道?”
段秀實輕捋黑須,微微笑道:“我跟了大將軍這麼多年,大將軍的深謀遠慮,我怎能不知道一、二,從大將軍夜取鳳翔,我便知道大將軍意不在隴右,再從現在的部署來看,大將軍似乎已經知道會有這個結局,卻又不趁勢取潼關,那隻有一個解釋,放叛軍入關,利用他們來將皇上逼出長安。”
說到此,他拾起木棍,一指插在鹹陽附近的那一麵小旗道:“將皇上逼出長安,在這裏完成大將軍最後的一步棋,我說得可對?”
“你說得不錯。”
李清輕輕地拍了拍沙盤木架,冷冷笑道:“這個沙盤我在兩年前便做好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整整兩年。”
他忽然回頭望著段秀實,微微一笑道:“我正愁找不到一個心腹之人替我做一件大事,現在我眼前不就是一個嗎?”
段秀實立刻半跪下,手摁在胸脯上大聲道:“段秀實願為大將軍效命!”
“那好,我給你一千軍,待皇上離開長安後,你立刻進入長安。”
李清的聲音忽然變低,他眼睛慢慢眯成一條縫,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機,他附在段秀實耳邊低聲道:“凡沒有逃走皇子皇孫,除嗣寧王一係外,其餘之人你以保護為名將他們統統帶離長安,在半路將他們全部給我殺光,一個不留,隻說是遇到叛軍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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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自從哥舒翰率大軍東征後,捷報頻傳,長安市民翹首以盼,等待著官軍收複東都,將安祿山的人頭帶回來示眾,可等了幾日,再也沒有哥舒翰的消息.
這一天早上,隨著第一批從潼關逃回的士兵出現在長安城門,潼關失守的消息霎時傳遍了全城,長安開始恐慌起來,首先是米價,在兩個時辰內從每鬥三百文暴漲到每鬥兩千文,盡管是這樣,長安市民還是傾囊而出,瘋狂地搶購,不止是糧食,鹽、油、布匹、菜蔬,凡是生活必須品,都出現了價格暴漲,百姓爭先搶購的局麵。
到中午時,整家整戶的長安百姓開始絡繹不絕地出現在長安城門,他們扶老攜幼,,或坐著馬車、牛車,或者步行,漫無目標地向西奔逃。
再到了下午,商店開始關門歇業,離開長安的人越來越多,各種關於安祿山屠城的消息在長安各坊流傳,有人開始哭喊狂奔,一種歇斯底裏的恐懼感充斥著長安百姓的內心。
這時,官府貼出安民告示,說哥舒翰的三十萬大軍正急速回援,不日將重新奪回潼關,請百姓們稍安勿躁。
告示貼出後,長安局勢回穩,米價開始跌落到每鬥千文,一些準備逃離的市民也從馬車上卸下家當,觀望局勢再作打算。
一輛馬車在數百侍從的護衛下,沿著朱雀大街向興慶宮方向疾駛,這是右相楊國忠的馬車,此時,這位大唐第一臣正倦縮在馬車一角苦苦思考對策,當然不是如何退兵,而是如何應付李隆基的責難,洗脫自己的責任。
楊國忠心中又驚又怕,驚是潼關失守,關中再無一兵一卒可以抵抗,而怕是擔心李隆基讓他承擔責任。
事實上他此時去興慶宮是不得已而為之,李隆基連下三道聖旨催他覲見,前兩道他以在街上維持秩序而躲過了,而回家吃午飯時,正好撞到第三道聖旨,這和哥舒翰的五道金牌倒有異曲同功之妙。
就在楊國忠的馬車即將駛離朱雀大街之際,一個戴著鬥笠的騎馬之人正立在拐彎處,他盯著楊國忠的馬車消失,這才冷冷一笑,掉轉馬頭向高力士的宅第飛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