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的氣氛漸漸消退下去,安西軍從明德門進城後,立即接管了長安,他首先命人打擊盜賊,將數百名趁亂洗劫商鋪、錢櫃的長安遊俠兒一概抓捕,在東市斬首示眾,又追回其所搶錢物,長安市民無不拍手稱快,在收取民心的同時,李清又暗派人盡取楊家及諸王的錢帛,僅楊花花一府,所得黃金、珠玉就估價值數百萬貫之多。
維護治安、清點庫稟、招募衙役、安定民心,這些都需要做大量細致的工作,李清隨即又命令席元慶率二千軍協助京兆尹崔光遠,而他自己卻在等待著段秀實的歸來,不料,他剛剛歇下腳,裴寬便急不可耐地找到了他。
“大將軍這次立下不世之功,恐怕會難倒皇上了。”裴寬笑嗬嗬地望著李清,眼裏露出羨慕之色,他輕歎一聲道:“可惜老夫年事已高,若再年輕三十歲,也定和大將軍一樣,披掛盔甲上陣殺敵。”
李清隻笑而不語,他親手給他倒了一碗涼茶,方笑道:“現在皇上不在長安,滿朝文武中唯裴尚書的資格最老,若裴尚書也上了戰場,那李清找誰來主持大局?”
“大將軍說笑了!” 裴寬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仿佛李清說中了他的心事,主持大局,難道李清要把這次機會讓給他嗎?
他心中疑惑,但也不好深問此事,他話題一轉道:“老夫來找大將軍是為楚王之事而來。”
“裴尚書請說!”李清不露聲色地說道。
裴寬探頭向院子裏望了望,身子略略向前傾,對李清低聲道:“陛下年事已高,可東宮之主卻遲遲未能指定,上次他本想定楚王為儲君,但因反對之人太多而作罷,可今天楚王孤身留京,已贏得了百官的愛戴,我們為何不順應人心,趁東風勸皇上立楚王為儲呢?”
裴寬一口氣說罷,他緊張地望著李清,對他而言,這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若能由他主持而將李豫擁入東宮,將來李豫即位時,這擁立之功就逃不過他的手心。
但關鍵在李清的態度,如果他能支持,那此事便成了一半,雖然不知李清的態度,但楚王在安西呆過,他應該是支持的。
李清低頭沉思片刻,忽然悠悠歎口氣道:“不管在安祿山叛亂之前還是之後,我大唐已嬴弱之極,正需一位年輕的君主勵精圖治,重振我大唐江山,裴尚書之言正合我意,隻是......”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裴寬道:“隻是煩勞裴尚書聯係一下百官,寫一份聯名信,皇上那邊我去勸他。”
裴寬喜出望外,他一時激動,竟沒有聽出李清說的不是儲君而是君主,這個最關鍵的一字之差竟使他日後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他剛要告辭,忽然從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隻聽見有人低聲道:“快!快!當心一點。”
緊接著一名親兵在門外稟報,“大將軍,大事不好,段將軍昨夜遭遇到了安祿山的潰軍,幾乎全軍覆沒。”
裴寬大吃一驚,段秀實可是護送皇室宗親撤離,他若出事,那些皇子皇孫們又該如何?不等李清反應,他率先搶了出去。
李清望著他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下,隨即跟著他出去,院子裏段秀實正躺在一副擔架上,渾身是血,肩頭還插著一箭。
見李清出來,段秀實掙紮著坐了起來,伏在地上道:“大將軍,末將有罪,末將特來領死!”
李清一步上前,拉著他的衣襟厲聲喝道:“什麼叫有罪?你護衛的人都到哪裏去了!”
段秀實痛得臉色蒼白,大顆大顆的汗流了下來,他顫聲道:“末將死戰不敵,他們、他們都被叛軍截走了。”
“什麼!”李清重重地將他慣在擔架上,緩緩回過身來,表情異常凝重地對裴寬道:“裴尚書,絕大部分叛軍已經被我全殲,可我並沒有發現那些宗室,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