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極其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問道:“程希烈,你敢說張倚張侍郎私通安祿山嗎?”
程希烈渾身一震,他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李清,見他背著手,目光投向遠方,可眼中冷漠,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過了半天,程希烈才低聲道:“張倚是和安祿山有勾結,還是罪臣牽的線,事後安祿山也寫了幾封信給他,許諾封他為吏部尚書!”
說到這裏,程希烈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他指著張倚道:“你還嫌吏部尚書太小,要做門下侍中,這是安祿山親口告訴我的,你抵賴不掉!”
張倚幾乎要瘋了,程希烈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人不得不信,可事實上自己什麼時候要他牽過線,“陛下,臣冤枉啊!這都是李清事先讓他作的偽證,栽贓為臣,臣沒有寫過什麼信啊!”
“我栽贓你?”李清一陣冷笑,“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我栽贓你做什麼?”
他回頭向李豫施禮道:“臣去晚了一步,安慶緒已經將大部分文書都焚毀,故沒有找到張倚索要官職的信,但臣相信,安祿山給張倚的回信一定還在他府中,陛下派人去搜一搜便知道了。”
“這—”李豫疑惑不定,他也知道,李清既然敢這樣說,那必然是有依憑,可若不讓人去,就顯得他在包庇張倚,李豫心裏實在有些左右為難。
就在這時,李泌上前奏道:“陛下,臣同意李相國的辦法,派人去搜張倚的府第,若真有安祿山的回信,那罪證便可確鑿。”
李泌心裏已經明白過來,這必然是李清刻意設的套,就是要置張倚於死地,他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就算李豫能護住張倚不死,但以李清現在的權勢,張倚還是逃不過他的手心,反而會削弱李豫的威信,從而影響到自己的大計,還不如就舍子保帥,讓李清用公道殺了張倚,以堵天下人之口。
他接著道:“陛下,為公平起見,臣建議由相國派一人配合京兆尹出麵,一起搜查張倚的府第。”
李清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兩人目光一碰,皆心照不宣地閃過一絲冷笑,李清亦躬身施禮道:“事關重大,臣不想冤枉大臣,但更不想饒過通敵之人,臣同意李詹事的辦法,請陛下恩準!”
李豫看了看李泌,又看了看李清,隻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二人的請求。
李清立刻回頭給荔非元禮使了個眼色,立刻轉身離開。
眼看好好地一次凱旋歡迎儀式最後竟演變成這個結果,朝臣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不止,但裴寬、第五琦、韋見素等幾個重臣心裏都明白,根源是出在這幾個月張倚進宮的次數太勤了一些,引起了李清的猜忌,回來便拿他開刀,盡管大家都心裏有數,可誰也不願多言,隻靜靜地等待著結果。
至於結果不用問他們也知道,張倚的家裏當然有那些信,隻不過信就在李清派去搜查之人的懷中。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京兆尹崔光遠便匆匆趕來,他手中拿著幾封信,雙手遞給李豫道:“陛下,臣確實在張侍郎的書房裏發現這些信,請陛下過目。”
李豫接過,一封一封地打開,都是安祿山的密旨,上麵皆有安祿山的寶印,時間大都集中在三、四月,其中就有許他為吏部尚書之語。
李豫歎了口氣,這還有說的呢?證據確鑿,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李豫將信遞給李清道:“朕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宮了,相國可全權處置此事。”
說完,他也不再看張倚一眼,起駕回宮去了,直到李豫走遠,李清這才回頭瞧了瞧被堵住了嘴、嗚嗚直喊的張倚,眼中流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他輕輕一揮手,淡淡說道:“叛國通敵,罪不可赦,將張倚及其三子在朱雀大街斬首示眾,其餘滿門良賤皆流放安西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