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來瑱雙膝跪倒在地,他顫聲向天發誓道:“我來瑱願效忠於相國,若有二心,我子子孫孫皆為奴,永世不得翻身!”
“不用發這麼重的誓言!”
李清笑咪咪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手道:“本相一向是用人不疑,既然你有心效忠於我,我也不妨告訴你實話,本相此次東征,平安慶緒是虛,取兩淮是實,想找一個最穩妥的解決辦法,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來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果然被李奐說中了,李清昨日對自己說的什麼成立團練使、保留地方軍隊等等,果真是有詐,虧得田神功提出李巨之事,否則自己糊裏糊塗,到時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他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給李清,急忙低聲對他道:“昨日屬下與田神功、李奐、賀蘭進明、季廣琛等人會麵......”
來瑱便一五一十地將昨日密會的內容一字不漏地敘述給了李清,最後道:“如果相國想動手的話,我建議過了黃河再下手,一來他們距老巢已遠,二來山東許叔冀也會過來,可一並解決了,省得留後患。”
李清一言不發地聽著,眼睛漸漸地眯成一條縫,想不到田神功居然還有這種野心,擁立另一個宗室來和自己對抗,自己倒有點小瞧他了。
他心中暗暗冷笑一聲,來瑱的話確實和他想法一致,正因為山東許叔冀沒有到,所以他決定過了黃河後再動手,現在既然有來瑱投靠他,這使他更有了十分的把握,他背著手走了兩步,忽然回頭道:“我讓五千親衛隨你回營,混在你軍中,而你要盡力配合田神功,不要使他生疑,一有消息便立刻派人稟報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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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李清隨即下令各路大軍共計二十七萬人起拔北上,這時,黃河已經結冰,不需要渡船,大軍浩浩蕩蕩越過冰麵向北進發,第三天下午,大軍抵達河陽,山東許叔冀率三萬軍前來與李清彙合,自此各路大軍皆已到齊,共計三十萬大軍,其中李清的主力約二十萬人,其餘十萬人則是各地散軍,又以田神功的四萬軍最盛。
此時李清的大軍離相州還有兩百餘裏,為防止安慶緒半路伏擊,李清下令放慢行軍速度,並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去探路,當晚,大軍夜宿河陽。
雖然三十萬唐軍名義上都尊李清為最高統帥,但實際上田神功等人依然各自為陣,他們本人從不到主帥大營報道,而是派傳令兵與大營保持聯係,接到李清的調度後,他們也是自己指派手下將領執行,甚至在夜裏宿營時也與主營保持一定距離,非常小心翼翼,惟恐一個大意便被李清吞並。
天剛剛擦黑,李清便接到來瑱的密報,田神功命他今晚邀請眾人到他的大營裏開會,共商會戰時如何保持各軍獨立。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李清立刻通知自己混入來瑱大營內的五千親衛,準備伺機行事。
田神功親自率軍北上的主要目的,便是想借李清大軍壓境的機會說服眾人聽從自己的統一指揮,從而將兩淮的勢力都抓到自己手中,推嗣虢王李巨出麵是他蓄謀已久之事,不僅使朝廷找不到他造反的口實,而且還能得到朝中其他反對李豫者的支持。
一旦他控製了富庶的江淮、揚州等地,還可以順勢南下,將兵力空虛的江南、山南、嶺南等大片疆域納入囊中,這樣,他就完全有實力和長安抗衡,一但條件成熟,他還會打出清君側的口號,與李清較一高下。
事情確實很順利,在李奐的配合下,他已和眾人達成一致,擁立嗣虢王李巨為兩淮之主,田神功隨即派人赴穎州密告其弟田神玉可以著手準備了,一旦平亂結束,他將立即率兩淮各路大軍返回穎州。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河北大地上一片寂靜,暗灰色的霧靄悄然將原野蒙上了一層輕紗,田神功在一千親衛的嚴密護衛下,趁著夜色向來瑱的大營進發,自從上次鄭州盟誓之後,田神功一直保持低調,除了本人不去帥帳外,對李清的各種命令他都言聽計從,毫無折扣地執行,惟恐李清看出他的圖謀。
而來瑱由最初的勉強答應,到現在已經變成他最積極的支持者,許多事田神功不好出麵,都是讓來瑱替他完成,他下午剛接到來瑱的彙報,已經說服了許叔冀加入兩淮聯盟,田神功大喜,這樣一來,他今天晚上便將全麵部署,以確保十萬大軍能順利離開戰場。
“來的可是田將軍?”
在離來瑱大營約千步處,一支約二百餘人組成的軍隊出現在田神功的右邊,隨即一匹馬奔了上來,田神功凝神細看,卻是李奐。
李奐一見田神功便直言道:“田將軍,我以為在來瑱營中聚會不妥,應另換地方。”
“何以見得?”田神功不露聲色問道,他知道李奐與來瑱有隙,此時來勸自己,恐怕並不是出於什麼警惕。
“現在離相州已不足兩百裏,若李清想要動我們,必然就會在此時進行,現在我們都彙聚一處,一但李清設計,我們豈不危險?所以來瑱在今晚通知大家聚會,我以為他必然另有圖謀。”
田神功笑了笑道:“李使君多慮了!到來瑱營中開會是我的安排,若今晚不定好大計,以後就難有機會了。”
他見李奐臉上露出不滿之色,便上前攬著他的肩膀勸慰道:“並非我不肯在你的大營裏聚會,而是因為許叔冀的緣故,他與來瑱是故交,今天來瑱已經將其勸服,所以看在這一點上我才將聚會放在他的營中進行,你有大功於我,我豈能忘記?來日方長,將來我們同享富貴的日子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