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相惜(1 / 2)

弘曆接我出宮去廉親王府那日,倒是陽光普照。入冬後,這是最溫暖的一天。

“九叔看情形,開了春就要送走,皇瑪還未定好送至哪裏。”

“送哪裏,還有什麼區別嗎。你九叔,十叔一走,八哥更是孤掌難鳴。如今朝堂上對你十四叔,又是何看法?”

“皇阿瑪暫時壓下來了,加之近來事體繁多。光立儲一事,就鬧得沸沸揚揚,怕也沒有多少精力說十四叔的不是。”

我不無擔憂道,“該發生還是會發生的,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弘曆歎了口氣,“光一個八叔就讓你們這般,還不知道將來會是如何。曆兒也不敢說誰對誰錯,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曆兒知道,皇阿瑪一心是想您過些好日子的。”

我掐掐他的臉,笑道,“有時說你精明,你卻又傻,十四嬸所希望的好日子你們不是不知道,老是強求,又怪上天不公。”

他又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輕蹙著眉大大歎了口氣。我恍神一笑,這孩子,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們的軟轎一到,馬上有大隊人馬迎了上來,八阿哥在中心,卻不見希敏。

我眼一紅,上前便握住他的手,他微微點點頭,臉上有太多太多的話,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注意到,他腳步微有不便,較之年前,倒不見消瘦,反而更加胖了一些。臉上,已難掩滄桑倦殆,縱然是這喜慶日子,他臉上的笑,也不是全開的,暗暗湧著頹廢。

已經一年了,這心裏的落差看來是調整不過來了,苦心經營幾十年,再無翻身的餘地,我料想他定是不想在朝為官的,可雍正哪裏容得他脫離他的掌控?

他舉拳輕咳兩聲,低頭問我在宮中過得可好。

我抿唇點點頭,二人不約而同的繞過皇子福晉,走向他的書房。

待門一關上,我眼淚一顫,十足十的跪了下去,哽咽道,“八哥!”

“若蘭,別這樣。”他坐立不是,半傾著身,拉住我。

我已經淚流滿麵,不願意他看到我狼狽的模樣,一頭埋在他的雙膝間,悶聲的哭出來。將我在宮中的委屈,無奈,以及對十四與他的境遇的苦澀心情都哭出來。我許久沒有這麼大哭了,在宮中我一直壓抑著,不敢向雍正示弱。

他倒退兩步坐下身來,許久,才將手搭在我頭上,任我傾泄心中的苦痛。

遙想剛入宮那年,初遇康熙,被嚇得臉色煞白;一人鬱悶呆在房裏時,他毫無顧忌過來,拉住我的手,穩重又深情的道的那句“別怕,有我在呢。”

還有他的細致入微,不過是我方巾上一隻小小的機器貓;他出巡時,也不忘在景德鎮給我買來實物,讓我歡心。還有他多少次在眾人麵前替我解圍……我私自墜胎也是他不顧顏麵,代我求情……

他照顧了多少人的心思,壓抑了自己多少的情感,卻仍然是這般的局麵。

“八哥,你對若蘭這般的好,可若蘭無以回報,還總是在最緊要關頭,站到你的對麵,我和允題都辜負了你一番情意。允題連向你道歉和跪下的機會都沒有……”我泣不成聲,想起十四這一年來,定是日思夜想,如何向疼愛,愛他的八哥交待。如今他近在我麵前,明知已經於事無補,卻還是這般的說了,做了,跪了;可到底,求的是讓八阿哥心安,還是我自己心安?

“都過去了,若蘭,不必再說了,快,起來。”他坦然一笑,拉我就坐。

“你和十四弟若是為了這些而寢實難安,確實不必。十四弟他們忠心追隨了我這麼多年,早已難分彼此,誰對誰錯,誰辜負誰早已難分;我要說我早已經放下了,怕隻有我一個人相信。若蘭啊,這些年我還有哪些事沒有經曆,自小到大,該看透的,也看透了;我還想著,這幾個弟弟現在還這般執著,讓你去勸勸,拗這份氣做什麼,老八,老九個性衝動,現在還不是遭罪?十四弟有你在身邊,你性子又穩當,我倒不擔心。”

這樣豁達的八阿哥,讓我自覺汗顏。他如今,也是與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不免與他更加心心相惜。他們是輸了,可是這份兄弟情,卻一直還在,這樣的收獲,又怎是雍正可比的。成與敗,從來就不是絕對。八阿哥如今所求,不過是兄弟的安好罷了。

“若蘭,聽聞你在宮中吃了不少苦,和皇上正麵衝突就不少,他可有對你怎麼樣?”

我搖頭苦笑道,“他若當真對我怎麼樣,還好,我在乎的,早就已經不是自己了,若不是為了允題,怕他做傻事,我早就自行了斷,何苦再受這份磨人的罪。”

八阿哥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心裏定是這樣想的,今日喜宴,你來總也是來與我有話要說,就不要去湊外麵的熱鬧。你知道,你八嫂性子向來不好,近來又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