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花香像是陳年的烈酒,讓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恍若是做了一場隔世經年的大夢。
夢裏有絢爛的春色,明媚的陽光,聖湖的水清澈見底,湖邊盛開著潔白的曼珠沙華——據說那是開在佛國的花,一切是那般的純淨和美好。
聖湖是月宮的禁地,開滿白色曼珠沙華的聖湖是外人不敢接近卻又形容為天人之境的地方,聖湖底下是曆任宮主的水下墓地,就算是有著接近天人之能的月宮宮主終究也有逝去的那一日。
在南夷的教民們心中,月宮的聖湖在光與影的交錯之時能看見前世與今生,在這樣一個傳言中神乎其神的地方,可蘇玉徽在聖湖中看見的隻有自己的倒影,並無所謂的前世今生。
聖湖邊上也並非如同傳言中的那般難以接近,有前來飲水的小鹿,會蹭著她的手心撒嬌;陌華養的那隻從山中撿回來的白狼銀雪隻喜歡在花叢中捕捉著飛蟲玩,一切都那般的靜謐與美好。
十七年安寧的歲月,她便是在這樣地方在師傅的羽翼下渡過的。
恍若又重新回到那個時候,用曼珠沙華編織的被她拋在半空中,銀雪飛躍追逐著花環,飛奔在曼珠沙華的花叢中,似是下起了花雨。
那一段安寧的時光,恍若隔世經年,她忍不住去接住那散落的花雨,落在手心的卻是粉色的碧桃花花瓣。
像是一幅隨流光暗轉的畫麵,蘇玉徽站在花樹下接住那粉色的碧桃花瓣,怔怔的想,這裏應當是昭國的王宮,母妃的燕青宮中。
碧桃花是母妃最喜歡的花,每年三月花開的時候豔麗如霞,燕青宮中遍值碧桃花,而每年花的季節也是她回王宮小住一段時日的時候。
那時,她看見的是母妃坐在碧桃花樹下,青衣素發,拿著一卷書,清清淺淺的隻餘一抹剪影。
胸口莫名的抽痛,縱然知道不過是一個夢,她忍不住上前,想抓住那抹青色剪影。
但是這一切不過是投射在湖中的幻想一般,她靠前之時一切美好都被擊碎,她著急的叫道:“母妃……”
可是留給她的不過是一地殘影。
昭國她的故國,王宮應當是被稱作為她的“家”的地方,可是對於蘇玉徽來說這個地方卻是那般的陌生。
當年母妃還活著的時候,她每年在母親的生產會回一次王宮,因為天生不詳的預言,千裏迢迢的從月宮回王宮,她最多住不過十天左右就離開了。
王宮中,那不詳的預言讓昭王對她十分不喜,甚至於是厭惡;王後善妒,看她根本就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人前端莊大度的安敏長公主,私底下拿她的身世取笑,她自不是那種讓人欺負去了性子,年歲小的時候甚至會與安敏動起手來,當然最終昭王偏袒的是安敏,受罰的是她。
若單單隻是因為這些人,蘇玉徽也不至於一提到回王宮十分的不願意,往往都是賴在月宮不想啟程,讓蘇玉徽不開心的是,她的母妃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那一種不冷不淡的態度。
在年少的蘇玉徽心中,母妃的模樣更像是一幅清清淡淡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