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扯著女兒來回看,馬翠蘭低著頭像個木偶隨她折騰。
“頭抬起來,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張嫂拍了她一下,轉眼往旁邊瞧了眼,正好見到阮青在門口。
“小阮。”
她揚聲喊,把馬翠蘭拉上前:“看看怎麼樣?”
自從阮青搬來,就從未感受過如此和善的張嫂,一時有些愣神。
不過張嫂其實也不需要別人回答,她就是顯擺一下。
馬翠蘭穿著新做的衣服,半長的頭發梳成整齊的馬尾辮,臉上不知道是擦了東西還是去了汗毛,看起來比以前白了不少。
她本來就是耐看的女孩,這麼一收拾,就足夠吸引人。
阮青說:“好看。”
張嫂一揚眉,得意道:“不比你差吧?”
阮青:“……”
馬翠蘭咬著下唇,感覺臊得慌。
身體掙了掙,小聲哀求:“媽……”
張嫂瞪了她一眼,讓女兒閉嘴,又看向阮青,想用目光逼著她承認。
阮青試圖去理解張嫂的行為,但未果。
於是便順著她的意思點頭:“當然不比誰差。”
她順了張嫂的意,卻沒有好臉色。
張嫂翻了個白眼,抬起下巴說:“那當然!”
她拉著馬翠蘭回去:“走吧閨女,你現在可不能曬太陽,過兩天還要見人呢。”
哦,原來是要相親。
阮青恍然,估計這個相親對象的條件不錯,要不然張嫂也沒必要特地過來炫耀。
馬翠蘭嫁的好壞和她都沒多大關係,阮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笑笑就算了。
隔了兩天,張嫂家裏又來了客人。
當天一早,隔壁就忙活開了,廚房炊煙起,飄出一股肉味。
張嫂的臉上掛著誰都能看得出的喜色,指使著馬翠蘭幹這幹那。
阮青出來摘菜時,還被她喊住問:“小阮你中午要不要來我這吃飯?”
張嫂這是忘了兩人的過節嗎?
阮青心裏想,摘下一根絲瓜,拒絕說:“不了。”
“哎呀也是,今天家裏要來客人,你來了我也抽不出空招呼。”
張嫂笑著扶了扶鬢角:“哎呀,我這心裏就記掛那麼兩件事,今天過後可要輕鬆多了。”
她還指望隔壁的人多問幾句,好顯擺顯擺未來女婿有多優秀,那絕對不比陸向北差,甚至還要更好。
可惜阮青隻是哦了一聲,就拿著東西走了。
張嫂一腔得意未能抒發,憋在心裏難受的很,盯著阮青的背影狠狠瞪了兩眼,嘁了一聲。
雖然阮青當時沒問,但張嫂到底把未來女婿的名聲給傳了出去。
據說她這位未來女婿是蕪城革委會一個副主任的兒子,如今也是□□裏的骨幹,長得一表人才,出手也大方。
不僅答應給買手表、自行車和縫紉機,而且保證結婚之後會把馬翠蘭安排到鋼廠去上班。
鋼廠的這種重體力勞動,車間要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進去基本都是幹事。
這可把張嫂給得意壞了,恨不得用下巴來看人。
不僅如此,她還天天一大早跑到欄杆邊上大聲說未來女婿的好,說整個院子裏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結婚人選了。
那個嗓門實在是大,能把阮青身上的瞌睡蟲給吵走,倒是讓她早起了幾回。
轉眼到了七月中旬,陸向北走了快一個月了。
阮青的月經還是沒來,基本可以斷定肚子裏是有了。
炎炎夏日,氣溫一天比一天高。
阮青前兩天找人編了一床草席,昨天剛拿回來,準備洗一洗晾幹,晚上可以睡。
大夏天用熱水洗草席,熱出一身的汗。
阮青拎著濕透的席子,想掛在外麵的繩子上。
繩子拴的挺高,晾衣服什麼倒是方便,可想要曬席子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她把草席抗在肩膀上,踮著腳去夠繩子。
剛把繩子壓下來,肩膀上一輕,東西被人拿走。
阮青心裏一動,想到了來人是誰,她扭頭確認,臉上不自禁展露笑容:“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