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宣也是跳樓死的。
人在落地的那瞬間並不會死, 感知被拉得很長,內髒破裂,骨骼碾碎後連掙紮都顯得無力。
他的手指沾滿了血, 仰麵朝天,瞳孔放大。
“我等你。”
氣若遊絲。
痛楚刺激著神經,忘不掉, 釋懷不了:“我來了……”
你說要等我的。
等我。
我……
意識陷入混沌。
冰涼的雨絲斜斜的掃了下來, 像是很多年前的那場雨。
七班轉進來一個新同學。
他謙遜,懂禮。白襯衫的扣子總是扣到最上麵那一顆, 清清爽爽, 溫溫柔柔。
下雨天。
公交車開得有些急,水花濺到了人行道上, 車牌下的座位被水沾濕, 少年撐著傘,指骨修長,他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擦幹了濕掉的座位。
黑色的眼眸專注認真, 顯得溫馴良善。
不遠處的青年微微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
他勾起一抹笑, 頗有興味。
少年視乎心無旁騖。
他舉著傘,等下一班公交車來了,就上去了。
青年也沒有追上去。
他認出了少年身上穿的校服:“一高?”餘光瞥見身側馬路上被車輛卷起的泥漿,微微顰眉, 似是有些厭惡,稍冷的眉眼籠上層不甚清晰的陰鬱。
喬明樂有潔癖。
怕髒, 下雨天對他而言簡直是折磨,
雨水抨擊著傘麵,發出沉重的打擊聲。
悶悶的、像是躁鬱的夏天。
……
高一七班。
唐小棠很羨慕新轉來的謝同學,成績好, 脾氣好,長得好,心地還特別善良。
簡直讓他自慚形穢。
唐小棠數學不好,很費勁。
他拿著卷子:“謝同學。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麵對謝同學,總是情不自禁的拘謹、講禮貌起來,不然就感覺是種罪過。
“可以。”謝文宣聲音溫和,他頭發稍卷,黑眸純粹,頗有攻擊性的長相卻因為似水的氣質變得溫柔,“這道?”
唐小棠忙不迭點頭。
他軟綿綿的像湯圓,笑起來就更可愛了:“這樣啊。”眼裏冒星星,“你好厲害。”
後桌的女生鬧成一團。
“你們去看新來的校醫了沒!”姚可可控製不住的激動,“太看好了吧。”
又帥又有氣度。
甩本班男同學百八十條街……當然,謝同學除外。
謝同學謙遜溫柔,是正兒八經的別人家的孩子!
唐小棠還在看題。
他沒注意到謝文宣在走神,這位好學生捏著筆,眼裏暗沉到不見一點光的偏執桀驁,但這隻維持了一秒,短得像幻覺。
生活很平靜。
上課下課,上學放學。
今天周五,明天後天休息。
謝文宣做完值日後,學校就沒幾個人了。他走路回家,碰到自動販賣機後停下來,買了罐咖啡。
投進去幾枚硬幣。
借著機器的反光,他瞥見了一抹白色的影子,被人跟蹤了。
好些天了。
謝文宣低頭拉開易拉罐,噗嗤、氣體逸散,鋒利的拉壞割破了手指,血珠冒了出來,他恍然未覺。
多久了?
他沒想到自己還可以再回來。
隱沒在暗處的人看見了少年指尖的血。
他擰眉,猶豫了幾下,還是走了出去,主動出聲,彬彬有禮:“謝同學。”
謝文宣看過去。
他腰背挺直,一看就接受著良好的教育:“喬……喬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