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能夠有名目可以收錢的地方,公羊熏都不會落下。
捷城原本是一座楚國西部的軍事重鎮,故而規模十分宏大,乃是足以容納百萬人口的巨城。
然而自公羊家治理捷城之後,此城中百姓或是逃亡或是死去,早已由原本的百萬人口變成了五十餘萬人。
這活下來的五十萬人也早已經失去了國人的身份,他們或是迫於生計自賣入公羊家成為奴隸,或是因為反叛而被活捉貶為奴隸。
不論是哪一種,都讓整個捷城的人口數量銳減到了一個極為低穀的程度,並且因為朝不保夕,饑腸轆轆的緣故,每個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一般,雙目空洞而無神,早已經失去了對生的希望。
熊逢一行人掛著楚王親軍方才有資格掛上的楚王雄武旗,在整個楚國之中,都擁有暢通無阻的權利。
捷城公羊熏雖然軍管捷城,但還是為一行人敞開了城門。
自入城以來,便隻見街道兩側堆滿了雜物,無數目光呆滯的老人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他們每一個人都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變得骨瘦如柴,明明還活著,卻透露出了一種死人的氣息。
一個身材佝僂的婦人蜷縮成了一團,她的左腿不知被何物所傷,傷口已經腐爛不堪。
沒有任何人去為她清理傷口,也沒有任何人去在意她的生命。
那般嚴重的疾病,她本早就該死去的,卻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念,支撐著她一直維持著自己的生命。
雄武軍的將領們眼中並沒有絲毫的不適,他們就如同那些正在街道上巡邏的士卒一般,或許早已經習以為常。
戰場之上力屠兩百人的典韋麵色都露出了些許的異樣,那楚國的孟奔,熊鄙甚至是包括羋昭在內麵色都未曾發生過絲毫的變化。
熊逢的內心已然開始作嘔,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何曾見過這般陣張?
他漸漸的能夠明白為何自己列祖列宗的先王為何那般卑躬屈膝於楚國也要保持羅國的獨立了!
若是羅國的百姓也淪為楚國的這些百姓一般,那他羅氏一族又該是多麼的悲涼?
之前他一直不明白什麼是亂世,在小說與故事中更多的也隻是聽聞戰場征服勝利的喜悅,以及明君霸主威服四方的強盛。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見識到了什麼是奴隸,什麼是欺壓,什麼是絕望。
他想要將自己隨身的食物分發下去,而後卻是驟然發現,就算是他將食物分發出去解了他們一時的饑迫又能怎樣?
他們依舊不知為何而活著,依舊沒有人會去在乎他們生命的存活與否。
這些老弱疾殘生在楚國便已是一個錯誤,就算是他能夠讓他們多活三天,也不過是讓他們再多忍受三天的痛苦而已。
倒不如讓他們就這樣倒在捷城的街道之上,化為一具屍體,而後被那些同為‘奴隸’的同伴拖出城外掩埋。
捷城早已經沒有了商旅,自然也不會有行人,客棧酒肆也不會有人光顧,所以城中除了驛站使館不會有熊逢等人可以入住的地方。
馬車緩緩的向著城中駛去,看著那些原本在街道中央躺著的‘奴隸’驚慌失措的向著街道兩旁躲閃,熊逢的麵色已經變得格外的沉重。
“這便是楚國麼?”
熊逢口中喃喃自語,他能夠感受著那些躲閃馬車之人眼眸之中對生的渴望。
也就在他喃喃自問之際,馬車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孩童正瑟瑟發抖的跪在馬車前麵,他手中捧著一張由竹簡刻成的文書,就在熊逢麵色陰沉的邁步走出車外之時,那孩子的眼眸之中露出了一陣亮光。
很不巧,熊逢的眼眸正要與他的目光對視,他的眼中盡是對生的希望,以及對未來的渴望。
“我是國人,我不是奴隸,我要賣身,我要賣身給您。我不要錢,隻要有一口飯吃就可以。我,我有力氣,我可以幹活,我隻要一口吃的就可以......”
最初的捷城人以為將自己賣給了公羊家便可以活命,但那個貪婪的城主就像是吸血鬼一樣瘋狂的壓榨著羅國百姓的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