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這樣懲罰秦薄覲!
可我已經哭不出來。大慟至無聲,我才知道,人說,哀莫大於心死的含義。
可絕望觸底,竟是這樣平靜。
我反而開始慶幸,他還活著。不論怎樣。他都還是活著的。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量,"不管他變成了什麼樣。隻要他活著,我就等著。"
可我不知道這份等待,會有多長。
不過才兩個星期,卻像兩個世紀那樣長。古人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可我在病床前等待的時日,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我將和他的婚紗照翻了又翻,將他的求婚視頻看了又看,將他在電視采訪的畫麵一幀一幀的來回播放。
可他還是不醒來。
像在懲罰我的過去。
我開始害怕聽見時針轉動,害怕度過漫漫長夜。安靜的每一刻。都讓我無比想念他。
半夜四點,我突然驚醒。透過迷蒙的光線,我看見秦薄覲弧扇般濃密的睫毛似乎動了動,呼吸罩上也蒙了薄薄的霧氣。
我立刻抓住他的手,大聲喚著,幾乎要喜極而泣,"薄覲!薄覲!你醒了嗎?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睜開了眼,專注地看我。
我好不容易燃燒的希望,又熄滅,"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的桃花眼微微彎,聲音悶沉,"閔真。"
他認識我!
我要狂奔著去找大夫,"秦薄覲醒了!他認識我!"
他猛然抓住了我的手,氣聲道,"坐下。"
我不敢違背他,在床邊坐下。他看我激動卻努力壓抑的樣子,烏眉似乎彎了彎,似有笑意。卻又皺眉。我以為他哪裏不舒服,又要起身,他卻緊緊攥著我的胳膊,慢慢抬起手,觸著我的眉,我的發。我的眼角,我的鼻梁,牢牢的盯著我。仿佛要將我整個人烙印進他的心裏去。
我覺得悲傷,他冰涼的指腹擦去我滾燙的淚花,氧氣罩嗬出一口一口的霧氣,聲音悶沉。
他說,"閔真,對不起。"
他說,"可惜不能陪你到最後。"
他說,"以前總想你幸福。如今給不了,也不能一輩子拖累你。"
我拚命搖頭,努力笑出聲,可眼淚一直吧嗒吧嗒往下掉,"你是救我,怎麼能說拖累呢。隻要你活著,隻要你活著,我就是幸福的……"
他濃密的睫毛如蟬翼,一大顆淚水順著眼角淌下來,在枕頭上摔碎了。
張口,卻已經沒有聲音。我卻聽懂了。
他說,"總要有一個安好,我希望那是你……"
"照顧好小愛……"
"如果我可以。我會拚命保佑你們……"
陡然拉住我的脖頸,將我按在胸口,在我額頭落下狠狠的一個吻!
放開我,笑,"去叫大夫吧,乖。"
我心裏有什麼不好的預感,隻覺他這些話,都像是臨終托付,回光返照一般!隻能拚命狂奔著拉來了醫生,"大夫--大夫--秦薄覲醒了!"
打瞌睡的大夫被我的高叫驚醒,猛然站起,狂奔著進了病房:"這時候蘇醒?!怎麼會這時候蘇醒?明明各項指標都沒有恢複的跡象……會不會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