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喬從來都沒有感覺到,死亡,會像如今這樣接近。

在跟死神擦肩而過的那一刹那,從身後撲過來一個身影,直接就前麵的宋予喬給撲倒,兩人帶倒在路邊的綠化帶上,宋予喬的額頭一下子磕在台階上,疼了一下。

在身後,那輛白色的私家車已經飛快的開走了。

宋予喬覺得頭有些暈,額頭上的疼痛直接傳遞到了腦殼裏麵,翻攪著,好像有一些淩亂的畫麵飛快的竄過,來不及捕捉,卻又消失在無盡的黑夜裏了。

她感覺到身下還有一個人的臂膀在擋著,才恍然間回神,說:“謝謝”

隻不過,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裴斯承將宋予喬擋在眼前的頭發撥開,“看見我就沒話了?”

宋予喬搖頭:“你怎麼會在這裏?”

一句話問的理所應當,讓她自己都忘了,對裴斯承不是應該用敬語的麼。

裴斯承先站起身來,將宋予喬一把拉起來,又低頭給她拍打身上的灰,宋予喬好像觸電一樣向後跳了一步,這才從裴斯承的動作裏抽身出來,再次客氣起來:“謝謝,裴總,不用了。”

裴斯承抬眼,看見宋予喬額上一塊青紫色的磕碰,不禁皺了皺眉,不過看宋予喬現在的反應,簡直就恨不得立刻跟他撇清關係。

宋予喬向後退一步,然後彎腰鞠了一躬:“謝謝裴總,我上樓去了。”

這一次,裴斯承沒有阻攔。

即使沒有阻攔,宋予喬走的也很是慌張。

進了門,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宋疏影正在懶洋洋地蜷縮在沙發裏看電視,看見宋予喬這樣子,不禁樂了:“後麵有狼追麼?”

宋予喬扯了扯嘴角,才發現剛才買的蛋糕不見了。

宋疏影看見宋予喬的動作,一笑:“忘了買了?”

“買了,剛才在下麵差點被車撞了,可能是沒注意,東西掉了。”

“你頭上磕著了,你去拿藥箱過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宋疏影將電視機的遙控板放下,坐起身來。

宋疏影手法很嫻熟,因為之前在大學的時候,她是學了醫。

其實當初父親是極度反對的,但是宋疏影比宋予喬還離經叛道不好管,從小就特別有主見,哪怕這個主見是錯的。

宋疏影問:“什麼車撞了?”

宋予喬說:“沒注意,一輛白色的車,本來我距離很遠,有好幾個電線杆的距離,結果我從馬路中間過,那輛車就猛的踩了油門,我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竄到了眼前。”

宋疏影皺了皺眉:“然後呢?”

“有一個人從後麵把我撲倒了,頭上這傷是磕在台階上磕的,沒有大礙。”

宋疏影沉吟片刻,才問:“最近你有得罪什麼人?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宋予喬搖頭。

不管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宋予喬為人都算是低調溫和,樹敵談不上,也可能會有一些看她不順眼的人。

“明天找蘇辰去警察局調監控,最起碼得知道是誰想要害你,這才好防備,要不然你躲得了一次,就確定能躲得了第二次麼?”宋疏影給宋予喬處理好頭上的傷口,貼上了一個放水的創口貼。

“嗯。”

在宋予喬起身的時候,宋疏影忽然問了一句:“那個救你的人,是不是你說的你老板?”

“你怎麼猜到的?”

宋疏影一笑:“看你表情就能看出來,要不要再表現的明顯一點了?”

宋予喬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著手機鈴聲歡快的叫著,她走過去看看,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都是戴琳卡打來的,真是不想接,要不關機吧,算了,就算是工作不在了,還有人情在,好歹也是和戴琳卡一起工作三年的。

“宋予喬,報價表裴氏那邊急著要,你現在就聯係一下裴總。”

剛剛在樓下還碰見裴斯承了,那個時候他怎麼沒說要。

宋予喬說:“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就算緊急要也不用在半夜吧。”

戴琳卡似乎也很是不耐煩,說:“裴總明天早上七點的航班,隻有今天晚上有時間,你現在不也沒睡麼?送過去吧,明天給你算是半天的帶薪假。”

在上司麵前,小職員就永遠是小職員。

況且,宋予喬現在還就是吃這一口飯的。

因為是半夜,也不用多正式了,宋予喬就隨意地拉出來一個寬大的白色t恤,下麵一條牛仔短褲,把後麵披散著的頭發向上鬆鬆地綰了一下,心想幸好報價表在手邊,如果在公司的話,還要再多跑一趟。

宋予喬在宋疏影的門前敲了敲門:“姐,我老板找我去送資料,我出去一趟啊。”

宋疏影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出來,是那種吊帶的,隻打到大腿根的睡裙。

宋予喬都忍不住別開了臉:“姐,你大半夜的穿成這樣給誰看啊?”

“我穿成這樣睡覺啊,”宋疏影說,“哪個老板?那個對你有意思的老板?”

宋予喬隨便“嗯”了一聲,就想要往外走。

“現在都幾點了你還出去?我叫一個保鏢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我打車去。”這兩個人是韓瑾瑜留給宋疏影的,她可不敢隨便差遣。

“不讓人送你我可不放心你,萬一再有一輛車要撞人怎麼辦?”宋疏影扶著門框笑,“放心,保鏢送你到你老板樓下就回來,絕對不耽誤你半分鍾的好事兒。”

“姐,你想哪兒了!”

“人家救了你,肯定要你以身相許了,你就做好獻身的準備吧,”宋疏影伸出一隻手指來堵住宋予喬即將出口的話,“不過記得做防範設施,你包包裏有沒有備著套?”

“姐!”

“說真的,女人嘛,出去了總是要為自己買單的。”宋疏影一定是忘了,妹妹是告訴過她,宋予喬是不能懷孕了。

等到了華苑,宋予喬並沒有心急上樓,而是直接在樓下就給裴斯承打了電話。

“裴總,我們戴姐讓緊急送過來的報價表,您看,”宋予喬說,“是我上去送,還是”

“你送上來吧。”

然後,電話就斷了。

宋予喬心一橫,反正裴斯承又不是老虎,怕什麼?

再說了,家裏還有一個小家夥,他也不敢當著孩子的麵做些什麼。

可是,隨著電梯越來越向上,一步一步走近,宋予喬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起來,跳動的讓她都難以抑製,幾乎喘不過氣來,停下腳步來,撫著胸口略微休息片刻,才按響了裴斯承的門鈴。

隻不過,門是虛掩著的,好像已經在等著她一樣。

其實,宋予喬完全可以選擇不來,不上來,不推開這扇門,不去見裴斯承。

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種魔力,在推著她,將她向前。

明明在心底裏告誡自己,一定要遠離裴斯承,這個男人有毒,但是身體的反應卻是完全忠實的,她對裴斯承有感覺,是那種抑製不住的狂熱的感覺,心動的要命。

甚至好像將她內心裏潛藏的一種感覺給發掘了出來,又有動心,又有疼痛,讓人窒息。

是心底的一個巨大的空洞,黑色的漩渦,在將她吸引向他,不由自主地吸引向他。

推門進入,宋予喬禮貌地敲了敲門。

裴斯承的聲音傳來:“請進。”

隻是因為暗夜裏的這個略微黯啞的聲音,宋予喬心就顫了一下。

客廳裏,裴斯承身上仍然穿著剛剛外出時候的襯衫西褲,暗紫色紋理的襯衫紮在褲腰裏,顯出一種尊貴的氣質來。

宋予喬走上前,將報價表遞上去:“裴總,您請過目。”

裴斯承單手接過,抽出來裏麵的表格掃了一眼,問:“太多太雜,你給我挑簡要的說說。”

宋予喬拿起報價表,說:“主要是報紙廣告,電視廣告代言,dm單頁,後期還有包括製作和供應問題最後調研過後,產出的市場效果”

宋予喬幾乎報表上所有的東西,把自己所能想到了補充的,全都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裴斯承靠著一個類似酒吧吧台的立體桌,手指在桌麵上輕敲,不時地就宋予喬口中所說的一些數據做出提問。

一時間,兩人真的就好像隻是上司和下屬,客戶和項目負責人的關係。

說完了宋予喬有些口幹,清了清嗓子,裴斯承已經遞過來一個玻璃杯,杯底沉著一個檸檬片。

“謝謝。”

“客氣了。”

裴斯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紫羅蘭的顏色映襯著他襯衫的顏色,更顯得性感魅惑,在喝酒的時候,脖頸的喉結上下微微聳動了兩下,宋予喬竟然看的臉龐發熱。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沒錯。

宋予喬垂下眼瞼,將報價表放在桌上,後退一步說:“裴總,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先走了。”

“我還有事。”

裴斯承將酒杯放在桌上,向宋予喬伸出手來,宋予喬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而裴斯承的手就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你姐姐幫你包紮的?”

宋予喬點頭。

“這樣包不好,容易留疤,你過來,上一下藥。”

“不用了,隻是一點小傷。”

裴斯承轉過身來,看著她,而這個時候,臉上終於沒有了宋予喬慣常看到的勾唇動作,麵色冷峻,說:“你知道如果一個女人一味的拒絕一個男人,意味著什麼嗎?”

宋予喬半仰著頭,沒有說話,而裴斯承向前逼近了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頜,微微抬起。

“欲擒故縱。”

裴斯承的聲音有些低沉了,帶著黯啞的嗓音,聽起來就好像是在深夜撥動著少女心弦的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