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她將吸管插進奶盒裏,壓住身體裏內心對於牛奶的那種排斥感,將一整瓶牛奶喝了下去,然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搖晃了一下,“喝完了。”
薛登看著宋疏影這樣,有點眼酸,“你開心就好了。”
宋疏影忽然幹嘔了一聲,捂住了嘴,然後仰著頭大口呼吸,撫了撫胸口:“嗯,我很開心。”
當晚,宋疏影和薛登聊天聊到淩晨。
自從畢了業之後,薛登就進了醫院,他說:“也就真的是麻木了,剛開始的時候,對於自己無能為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事情,麵對那些家屬的指責,或者是下跪求你,真的醫院這種地方,真的不能呆的時間長了,做到於心無愧就好了。”
宋疏影到底和薛登學醫的目的是不同的,薛登是源於自己的喜歡,而宋疏影是為了韓瑾瑜。
宋疏影白天睡飽了,晚上精神也還不錯,她幾次拿著手機,不管是再發過去的短信,還是打過去的電話,都沒有回複,好像這個手機號已經不複存在了一樣。
她緊緊皺著眉頭,越想越覺得心裏麵慌的厲害,好像是有一根線在不知不覺中拉扯著一樣,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薛登能看出來,宋疏影已經有了直覺了,女人的第六感一般來說都是十分準確的,更別提宋疏影這樣聰明的女孩子了。
他躺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準確報時,說:“你還不準備睡麼?孕婦不能熬夜。”
宋疏影原本還打算說幾句話反駁薛登的,但是薛登口中“孕婦”這兩個字,還真的是戳中了她的軟肋了。
有了孩子了。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到了現在,就必須要睡覺了。
宋疏影定了鬧鍾,早上七點鍾的鬧鍾。
薛登側著頭,看著病床上的宋疏影,已經閉上了眼睛,好像是沉入了睡眠中,他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何淑慧和蘇瑩瑩兩個人都說應付不來,因為宋疏影現在完全是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準媽媽了。
至於韓瑾瑜
興許,如果不是韓瑾瑜已經死了,薛登敢保證,就算是懷孩子辛苦,宋疏影也會將孩子生下來的。
可是,現在韓瑾瑜死了,屍骨不存,如果宋疏影將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宋疏影做了一個夢。
夢裏,韓瑾瑜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有些淩亂,向宋疏影走過來,“我說過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你答應過我的。”
宋疏影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了,我知道啊,但是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而就在宋疏影伸手的同時,眼前的這個韓瑾瑜卻不見了,化成了一縷飄散的煙氣,她嚇了一跳,驚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伏在床麵上大口的喘息著。
天色已經呈現了淡淡的青色,薛登幾乎一整夜都沒有睡,聽見宋疏影的驚呼聲,便急忙坐起身來,向床邊走過來,“又發燒了?”
宋疏影擺了擺手,抹了一下頭,“沒有,就是做了一個夢”她抬眼看了一下窗口,“幾點了?”
“六點。”
原本醫院裏辦住院手續是在九點鍾才開始,但是,因為薛登在這家醫院上班,所以便提前把東西辦好了。
值班的醫生還笑著說:“薛醫生,你這公休假不出去玩兒,還見天兒往醫院跑”
旁邊一個女護士說:“人家女朋友在醫院呢。”
薛登沒解釋什麼,隻是笑了笑,轉身離開。
等薛登走了之後,值班醫生問護士:“到底怎麼回事了?我昨天就請假一天,錯過了什麼好戲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個女人昨天化驗的結果是懷孕了,應該是薛醫生的吧,剛才說是薛醫生女朋友,你看他也沒反對。”
辦了出院手續,兩人便坐電梯下了樓。
這並不是宋疏影在早上醒的最早的時候,卻是身心都很輕盈的時候,太陽漸漸升起,金色的陽光灑下來,宋疏影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薛登去取車,她在醫院門口等著,給何淑慧打了個電話,“今天上午的課,你幫我給老師請個假,假條我隨後補上。”
“今天上午是嚴老頭的課啊,你不上?他的課嚴的很。”
“不上了,我要去找韓瑾瑜,就這樣,車來了,我先掛電話了”
“疏影!”
宋疏影被何淑慧著一聲忽然的叫聲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事兒,”何淑慧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你一會兒從張家回來,給我打個電話。”
上了車,宋疏影係好安全帶,這邊薛登卻沒有直接開車去張家,而是在路邊的小店內先給宋疏影買了早餐。
薛登說:“你慢慢吃。”
宋疏影點了點頭,等到前麵過了一個路口,將手中已經吃完的外賣袋子捏在手心內,說:“薛登,你別瞞我,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
薛登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僵了一下。
他做的是比較聰明的,因為他繞道並不算明顯,但是,這同樣也是最不聰明的做法,在宋疏影眼中,一看就看出來了。
薛登沒有說話,雙眼直視前方,落在擋風玻璃上。
宋疏影轉過頭來看著薛登,“與其說讓別人告訴我,把我當成傻子,我寧可是我的好朋友告訴我。”
其實,從昨天晚上,蘇瑩瑩再三躲閃的話,不讓她去張家,以及後來和薛登的聊天,他特別避開的話,以及現在的繞道。
如果她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那就太傻了。
薛登將車子停在了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一時間沒有說話,直到身邊的宋疏影說:“是有關韓瑾瑜的事,對麼?”
“是。”
宋疏影歪著頭笑了笑:“什麼?”
薛登說,“昨天淩晨,一架飛往雲南的飛機失事,當時張老的幾個人全都在飛機上,無一幸免。”
刹那間,宋疏影腦中一片空白,耳朵中嗡嗡的,好像是很多蒼蠅在飛,擾的人心煩意亂。
她反問了一句:“你是說,韓瑾瑜死了?”
“是。”
薛登的這一句“是”,好像是一把堅硬的小錘子,毫不猶豫地敲下來,將她的心敲擊的粉碎。
宋疏影不僅僅是頭腦中,就連此刻臉上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薛登有些擔心,他抓住宋疏影的手腕,“疏影?”
過了大約有幾分鍾,宋疏影回過神來,卻忽然笑了,“今天是愚人節麼?但是這種玩笑也是不能亂開的,薛登,你要是再亂開這種玩笑,我要生氣了。”
薛登按住宋疏影的肩膀,“我說的是真的,你可以搜一下新聞。”
宋疏影將手機打開,在調出瀏覽器搜索的時候,手指都是顫抖的,還沒有來得及打字,就看見了最上麵的熱門搜索話題——航班失事。
她將手機放在雙腿上,用左手托著右手,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