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廉鈞自然沒有錯過她那雪白襪子上磨的斑斑血跡,一雙墨玉黑眸不覺間更加幽暗的幾分。
還真是個倔強的小丫頭呢,傷了這樣都不吭一聲。
不過,如果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是不會知道好歹的。
當即,賀廉鈞忍下心中的疼惜,愣是沒有上前幫她。
何況,她若需要,自會向他求救,若她不開口,他就這樣去幫她,難免又讓她渾身長刺,以為他心生不軌呢。
好吧,讓她吃點苦頭也好。
忍下渾身的不適,顧清兮終於走到了街心的分叉路口,是了,她身上還有一兩銀子,如果可以的話,雇一輛馬車送自己回陳府是可以的。
可關鍵是,要到哪裏雇車?
身後的賀廉鈞款款行來,停在她身側,“怎麼不走了?”
顧清兮盡管惱他,但還是隱忍著問,“哪裏有車?”
“榮華街上倒多的是。”賀廉鈞不痛不癢的回了一句。
顧清兮咬牙,“那裏多的是我也知道,我是問這附近哪裏有車?”
賀廉鈞看著她快要繃不住的小臉,無奈的攤開手,道,“據我所知,這附近沒有……”
啊?“沒有?”顧清兮小臉瞬間跨了下來,從半山腰走下來已然不易,再要這樣走回陳府嗎?到底有多遠她都不知道。
這一刻,她無助憤懣極了。
她有些恨恨的盯著賀廉鈞,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不然不會帶她來這麼一個荒涼的地方。
“所以,我才用輕功帶你過來的。”賀廉鈞表示很無辜。
顧清兮別過臉去不看他,隻冷聲道,“我要回去。”
“回哪兒?”賀廉鈞似乎一怔。
“陳府。”顧清兮堅決的說。
“哦,行啊。”賀廉鈞聳聳眉,“你回去吧,為師晚上還要陪老伯喝酒,就不送你了。”
“……”顧清兮錯愕的瞪著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可惡,明知道她現在走一步路都難,還這樣……
“請,師父再用輕功送徒兒回去。”心裏氣極,但顧清兮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她根本就走不回陳府,她受傷了,還不認識路,若要再遇到壞人,她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以前在陳府,她還不覺,可今天,就這麼小半天,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能與無助,哪怕街頭的幾個小混混都能讓她毫無還擊之力的。
心,真是灰到了極點。
偏一向待她禮遇有加的賀廉鈞,今日一改常性,竟然如此欺負她來?
不由得,那有些酸澀的眼睛裏竟又閃了淚花。
她非常鄙視今天的自己此刻的自己。
她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隻因為,她覺得眼淚是身體裏非常珍貴的東西,如若不是在在乎它的人麵前,流再多的眼淚也是枉然,最多讓人越發看不起罷了。
可今天,她竟然好幾次當著他的麵忍不住落淚。
真是,她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為師現在沒空。”賀廉鈞深鎖眉頭,定定的望著她倔強的小臉,“不然,你陪為師留下來——”
“不必了。”其實,在剛才要求他用輕功送自己回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後悔了。
是了,這男人才不會這麼好心,他就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狼狽,看著她無助的求他。
不,她才不要。
說罷,她轉身,拄著樹根徑直朝那街上走去,沒有什麼大不了,若真遇到了壞人,大概也是她顧清兮命該如此吧。
看著她搖搖欲墜的小身影艱難的走在前麵,賀廉鈞一股邪火騰的就竄了起來,跟他說句軟話會死嗎?
幾步跨前,很快就追上了她。
不等她反應過來,賀廉鈞從後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啊。”天旋地轉間,顧清兮一聲驚呼,整個人已經落入了他的懷抱,“放我下來,放……”
“再敢亂叫,為師就當場要了你。”賀廉鈞鐵青著臉,低聲恐嚇了一句。
這一句果然有效,顧清兮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想不到這種話會出自一個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之口。
……
一路沉默,氣氛冷到冰點,兩人臉色都很不好。
回到茅屋的時候,院子裏多了兩個人,一個是花白頭發的老伯,還有一個卻是穿著小花衫的婦人。
那婦人大約四十歲年紀,身材微胖,臉蛋圓圓,還畫著淡淡的妝,不是很美,卻有著一股別樣的媚態。
“喲,小少爺,你這是從哪將小娘子帶回來的?”那婦人卻是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見兩人進了院子,她忙丟下手裏的活兒,迎了上來。
“小東西上山打野味,自己差點成了野味。”賀廉鈞臉上的戾氣漸漸散去,附和著那婦人打趣笑道。
“可不是嘛。”那婦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朝他懷裏的顧清兮瞟來,當即驚豔叫道,“這麼漂亮的妹子,也難怪小少爺如此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