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安小朋友的日記節選
第一則:
我的爹爹是當朝最為年輕有為的首輔, 是個騎白馬而來的蓋世大英雄。
以上是他老人家自己說的。
其實爹爹有許多小毛病,譬如他偏心。一日我同他說想吃豌豆黃,問他能不能在明日下朝時幫我帶一份回來。他搖著扇子, 不緊不慢道:“兒子, 爹爹給你講個道理, 聽過自力更生嗎, 你是個小男子漢了, 很多事要自己去做。”
於是我去找了娘親, 娘親叫小硯姐姐同爹爹說她也想吃豌豆黃了, 結果沒等第二日, 不過小半個時辰,爹爹就端著滿滿一碟子豌豆黃過來了。
他還在背後論人是非。他先前分明義正辭嚴地同我說過,這不是君子所為, 但那日,我親耳聽到他同孟時叔叔抱怨:“其實成親之後有諸多煩惱,你不曉得,易然的睡相不太好,我昨日夜半被踢下床榻, 險些閃了腰。”
後來我把這話同娘親說了,娘親的頰邊紅彤彤的, 倒是沒惱, 隻拍了拍我的頭:“傻孩子,這不叫論人是非, 這叫凡爾賽。”
我不太明白娘親口中的凡爾賽是什麼,但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太凡了不好,很不厚道,所以別學你爹爹。”
嗯, 爹爹還不厚道。
對了,爹爹還夜郎自大,這是我新近學的一個典故,用在此處應當是妥當的。他非得教我吹簫,說這是家中一脈相傳的技藝,不學以後會找不到媳婦的。
可我聽著爹爹吹得與那些樂師們都不大一樣,怎麼說呢,還挺刺耳的。奈何娘親很捧場,每次都出神地望著他,眼中亮晶晶的,仿佛盛著星星。
不過後來娘親私下拉我叮囑過,說若爹爹在心血來潮,我隻管裝個樣子便好,萬萬不可認真同他學。她說自己喜歡的是爹爹這個人,對他的簫聲隻是愛屋及烏,可若我想拿這簫技去追姑娘,她大抵這輩子都不會有兒媳婦了。
不過瑕不掩瑜,總的來說我還是很喜歡爹爹的,如果他不同我搶娘親的話,我還會更喜歡他一些。
第二則:
爹爹和娘親昨日鎖著門吵架了,這我都知道的。
他們還大打出手,好像砸東西來著,動靜鬧得很大,娘親說有本事換個地方,爹爹說換就換。後來娘親好像還哭了,我想衝進去保護娘親來著,被小硯姐姐攔住了。小硯姐姐說小祖宗,你怎的來了此處?
我如何不能來,我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能保護娘親了!
但小硯姐姐還是強行把我帶回去了,順帶著還把房門反鎖了,好吧,我雖然是個小男子漢了,但胳膊腿還不夠有力,無法踢開門衝出去。當然,最重要的是娘親說小男子漢要紳士。
可我覺得爹爹老大一把年紀了,也半分都不紳士,他還不如我!
不過爹爹娘親的感情還是很好的,今日一早他們就和好了,爹爹還問我想不想要個小妹妹,娘親給他夾了個腰子,說做夢去吧。
其實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前些日子娘親還問我想不想當哥哥。
我原本是想的,但最近他們吵架吵得很頻繁,娘親的眼眶總是紅通通的,爹爹也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我覺得此事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今日就寫到此處吧,懷寧姐姐帶了個小妹妹來,喊我一同去玩,這小妹妹就是個小哭包,還口是心非,分明想吃桌上的透花糍,偏偏要說自己不餓。
哎,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第三則:
好久沒寫了嗚嗚嗚,爹爹他最近查我功課查得很嚴,我覺得他是蓄意報複,因為隻要我趕功課,就沒時間去找娘親和妹妹了。
對了,我有了個妹妹,爹爹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妹妹叫傅子晏,父親說他希望我們能安寧、晏如,不要像他的從前一般了。我曾經好奇問過娘親,爹爹從前經曆了什麼,娘親說爹爹是個心懷家國的大英雄,和祖父一般,他曾為了揭露一個壞蛋的惡行身陷囹圄,險些沒了性命。
於是,那段日子裏,我覺得爹爹的形象高大了許多,直到那日,娘親做了份桂花糕給我,我放在書案上,出去走了一圈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