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小乙和幾個能幹夥計便分為兩隊,一南一北尋找沐白去了。煙雨樓常備馬匹,以備不時之需,小乙空閑之時也會借來騎耍一番,顧大娘也知他自小與馬為伴,也懂得照顧馬兒,因此也就隨他去了。小乙騎術極好,加上體重較那幾位輕了一些,因此跟他一隊的幾個夥計要想跟上他就顯得格外吃力了,這一路他則需要不時駐馬等候。
在這雲龍賧,能夠行車的官道也就從南至北一條而已,因此順著官道走,隻要能發現車馬,這找尋範圍就能縮小很多。顧大娘說這不是人多就能辦好的事,因此除小乙外,陸家藥鋪其餘幾人也隻有幹著急的份。陸子苓這幾日都心不在焉,幹脆就關了門,帶著白青童陸守在煙雨樓外,偶爾見到往來的商隊,也會上前詢問一番。
這一來一回就是三日,小乙和眾夥計也都回來了。看著這些位滿臉的抱歉,大家也都明白。顧大娘把小乙拉進大堂坐下,倒上一杯茶水,眾人也都圍坐在他身邊。
“找到那馬車了,隻是它直接回了沈府,這相隔四百餘裏,沿路村落並不多,我們也都一一尋過,並沒有發現蹤跡。若是他到了大理城才下的車,可就麻煩了,那裏道路四通八達,再想尋他,真是太難了。”
說話間,一位婦人走進門來,臉色慘白,但風韻依舊,正是沈沐陽。平日裏她最是疼愛這個弟弟,這一下弟弟不見了,她也是慌了手腳。陸子苓拉她坐下,把情況又詳細給她講述了一番,沈沐陽淚流不止,一直怪自己沒和弟弟一起前來,如是那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幾人挨個安慰她,卻並沒任何用處。
童陸想了想,道,
“沐陽姐姐,現在我們還不能確定那就是沐白哥吧,如若真的是他,我想,也許從他平日使用的物品中可以看出一些線索,至少比我們現在完全沒有方向要強上許多。”
沈沐陽身體微顫,
“是啊,我回來為的就是這事。”說完她快步走入沐白住的房中,剩下幾位也跟了進去。
隻見這屋裏裝飾竟也是一片潔白,真如他名字那般,想來平日裏也不會有人進他房間。房中簡潔異常,隻是窗邊有小桌一張,文房四寶整齊排列,一塊白綠色玉石下壓著幾幅畫,看來還沒來得急裝裱。最上麵一幅畫有一位美人,發絲輕攏,發中半插一支梅花釵,她正掩嘴輕笑,眼中愛意甚濃。顧大娘趕緊叫來瘦猴,瘦猴隻一眼就認出來了,畫中人正是那小茵。眾人已經了然,這偷走屍體之人定是那沈沐白無疑了。再看這第二幅,女子正在撫琴,男子酒杯停在嘴邊,似被這琴音吸引,不能自己,眼中驚喜溢於言表。第三幅中那女子撫琴,男子一旁吹笛,二人相視而笑。最後這幅,兩山之間有湖水一潭,湖影之中男子撫琴,女子舞劍,水中月正圓。
沈沐陽用手輕輕撫摸畫中男子,黯然無語。她太了解這個弟弟,和她一樣,為心愛之人,任何事情都能做出來。她真怕弟弟為了這個女人,把命給搭了進去。房中許久無言,沈沐陽終於緩過勁來,
“大娘,以後這店就要多麻煩你了,你跟顧伯福伯說一聲,我找到弟弟就回來。”
眾人大驚,正要勸阻,陸子苓拉住她,問道,
“姐姐,你到哪兒去找,我陪你去。”
沈沐陽搖搖頭,
“子苓妹妹,還是你懂我,不是勸我而是要來陪著我。你不用擔心,我會把沐白的所有東西再仔細檢查一番,相信總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大家繼續自己的生活,酒樓裏魚龍混雜,沒準你們在這也能得線索,如果有他的行蹤就聯係大理沈家,我也會定期與家中聯係的。我總覺得這事不簡單,所以我要自己前往。我答應你們,一找到沐白,第一時間就回來跟大家團聚,沒準明天我們就再見麵了。”說完,沈沐陽她勉強擠出個笑容,隨後她叫來夥計,把沐白的所有東西全部打包,放入車中,輕輕一躍跳入車裏,隻是在放下車簾時向大家揮了揮手。白青剛想上去再說幾句,卻被陸子苓拉住,她搖搖頭道,
“我了解沐陽姐,什麼都不用說,她都明白。咱們都回吧,以後四處多多打聽,這沈家勢力不可小覷,要想找人怕是要比我們要強上百倍,沒準她過兩天就回來了。”
陸家藥鋪四人緩緩向回走去,而這夜裏似乎無人能夠入睡。
轉眼又過三月,這劉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命案也早已無人問津,隻是偶有魚水緣舊客前來尋那彈琴女子,知情後也都隻是心中歎息而已。想這風塵女子,又怎能讓世人正眼瞧看,而這世間男子又大都薄情寡義,又有幾人願為她長情。何況殺他之人家中權勢,又有誰人肯為她出頭。可悲可歎!
陸家藥鋪又恢複了營業,來看病抓藥的鄉親多了不少。這童陸也真是靈氣,這迎來送往的,客人們也都喜歡得緊,白青抓藥已經駕輕就熟,偶爾也會幫忙診斷開方,倒是學得極快,小乙則就負責一些苦力活,上山采藥,下山曬藥切藥,這生意越好,他的活就越重,不過好在身體結實,體力極好,他也樂得多流汗不費心思。陸子苓雖說仍舊不時對小乙童陸“拳打腳踢”,但誰都能看出,她不能是極喜愛這兩個小子的,用她的話來說,這是我的人就隻有我能打,你要敢動他們,老娘打得你下半身失禁臥床三年不起。幾人雖說麵裏歡喜,可心裏總還有件事放不下來。因為,沈沐陽始終沒有回來。藥鋪關門後,幾人便會來到那煙雨樓,前後忙活一陣,然後似從前一般,坐在靠窗邊的那張方桌,四人分坐兩側,剩下一方總是空著,而那杯中酒水卻始終滿著。依舊隻有一壺梅子酒,卻讓幾人都略帶醉意,確是在心底少了些東西。
這日子還得過,人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又何必總是留戀過往。陸子苓並不在意鋪裏生意,因此四人做好約定,每隔十日便一起外出遊玩,不過大都也隻在近郊,少則一日多則三天。每當到了出遊日子,小乙就會拉著童陸在地上比劃,小乙酷愛爬山運動,童陸則更喜湖戲水,因此二人總是吵得麵紅耳赤,不過這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陸子苓隨手一指,便定下了地方。這日清晨,正是出遊的日子,天空微亮,三人偷偷摸摸縮到角落裏,童陸神神秘秘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