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道路並不一定最好,但是在麵對師傅和農爺的抉擇下,最好的選擇。
李開鼓勵道:“既然徒兒你已做決定,那麼為師定當支持你。”
直到此時,李開才真正意義上把許長安看作弟子,以往隻把對方看作是成為那個萬中無一的存在。
就像之前說的那般,修仙路上最孤單,如今許長安所選擇的那條路,沒人能陪佑於他,最後甚至會惹得一身罵名。
李開起身說道:“耽擱半天時間,快些趕路,爭取早日趕到無為觀。”
許長安緊跟身後。
離了禮台,別了省城,今後還能走多遠,會不會像昨日那般死去。
沒人知道,就連許長安也不敢打包票,從踏出禮台鎮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死去的準備,盡管心有不甘,可有什麼辦法呢?
想到今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爹娘,心裏酸楚湧起,眼睛模糊的看著走在前麵跟他一般清瘦的道士,心裏莫名得以安慰。
李開心中糾結算不算徒弟選擇的究竟是哪條路,不算,心生好奇,算了,或許就會間接影響道路。
三番五次糾結過後,終究沒算,他相信徒弟,即使沒能達到那個存在,依然不會讓人失望。
許長安一邊趕路,一邊適應一侯武夫的感覺。
走路得心應手,絲毫不見氣力減弱,莫名有種感覺,好像越走越精神似的。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否為真,但感覺真的很不錯。
李開提醒道:“得了好東西莫要大搖大擺示人,江湖有好,同時也有壞,隻要有人眼饞你的東西,那麼你就離死不遠了,就像是昨日那位老道士,他不真是眼饞你手中那把桃花傘麼。走江湖,盡自己所能去做事,莫要凡事都逞強。”
許長安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心裏爭辯著:“假若眼前遇難的是好人,就不救麼?儒家不是說過以仁治天下麼,感覺有些矛盾嘞。”
李開像是看透徒弟想法,“假若前麵有位心善的老人遇難,你救不救?”
許長安想都不想說道:“救。”
李開笑說道:“那你救了他之後,反咬你一口呢?說是你害他遇難的,你該怎麼辦?”
早些年,在文廟論事時,亞聖提了個“救不救”的趣問,結果文廟因此問吵得熱火朝天,差不點讀書人要掄起袖子揍人,最後還是至聖先師壓下這場辯論。
李開覺得有趣,如今徒弟也陷入此問之中,心中有些期待徒弟的回答。
可走了三裏路,許長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幼時接受的善德險些崩塌。
真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李開並未催促,關於“救不救”的辯論,對此時的徒弟來說,最適合修心。
在李開看來,此論無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事事亦不能求全。在有的人看來,救與不救都無差別;有的人害怕救起之人反而訛上他,因此心善被隱藏身心,就有了在別人看來的不救之舉。
人生酸甜苦辣鹹,江湖桌上一碗酒,劍仙手中一把劍。
心中有善,便已行善。
廟宇之中的神靈不正是享受香客虔誠的祈禱,才會存在的麼。
心誠,則善。
許長安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悶悶不樂的跟在身後。
李開寬解道:“有些事,有些問不急於一時獲果,曆經人世間後,再回過頭來想想今日之問。”
許長安回道:“我知道了,師傅。”
李開駐足回過頭說道:“今後你遇見的煩心事,困惑事,不解事愈來愈多,難道每次都要想透?這也正是為師不限製你學習儒家和佛家學問的原因,修道先修心,心不強,道法必然不高。”
許長安牢牢記住這句話。
心中以打算在下處省城或都城時,花上幾兩銀子,買上幾分儒家書籍或者佛經。
李開取出那日從李懿軒手裏討要來得聖賢金箔,說道:“此與儒家有關,或許日後對你有些幫助,倘若日後有機會遇見此物,盡量爭取,畢竟都是儒家最好的東西。”
許長安接過聖賢金箔,質感極輕,仿佛手中捏著一紙空氣,但隨風飄動的觸感又在告訴你金箔所在。
日光下,聖賢金箔煜煜生輝,許長安心神仿佛陷入一座書堂,一位文雅老爺爺坐在上麵誦講些什麼,底下十幾位學生傾聽。
李開再次笑得合不攏嘴,果然一切那麼隨緣,隨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