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倩短短一句話,對顧雪蘭而言,卻無異於驚天霹靂。
顧姨牛雜。
上輩子,那些學生們,就喜歡這麼親切地稱呼她的牛雜攤。
但顧倩一個初中生,如何能得知上輩子的事情?而且,她還準確地說出了擺攤地點,絕不可能是巧合。
“媽。”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顧倩盡量讓語氣平淡下來,“我讀的什麼專業,在哪工作的?最後是什麼職位?”
顧倩今年十二歲,剛上初一,身量還不及顧雪蘭高。
她手挽著顧雪蘭的手臂,頭靠著顧雪蘭的肩,顧雪蘭身子的僵硬切切實實地傳到了她身上。
顧雪蘭一雙眼睛定定地望著前方,由於震驚而失去的焦距逐漸重新聚集起來。
“你……”顧雪蘭身子側了側,反過來抓住顧倩的手,和她眼神對視。
“媽,你先回答我,答對了,我們再繼續說下去。”
顧倩這強勢的語氣,讓顧雪蘭漸生懷念,愈發肯定自己剛剛想到的猜測。
顧倩上班後,性子便漸漸變了。
許是明白以往上學時的乖巧聽話在職場中毫無作用,她開始說話犀利,不再是那種軟包子性格。
等她到了主管的位置後,作風更是強勢,就像此刻說話的她一般,說一不二。
“你啊,讀的是華南大學金融專業,後來去了家歐企上班,離開前當的是什麼行政主管。”
說起這些,顧雪蘭倒有些如數家珍,甚至還想起一些後來發生的事情,忍不住一件一件地念叨出來,跌宕起伏的心情跟著話語歸於平靜。
“我還記得,你第一天上班,同事借口說要給你辦迎新宴,然後灌你酒,你喝醉酒的那晚回到家,撒潑打滾,哭著和我說不要上班了,要自己開家公司,杜絕什麼酒桌糟粕。”
顧雪蘭說著說著,竟是直接笑起來,眼角淺淺的魚尾紋,隨著微笑變得愈發明顯。
被戳到陳年往事,顧倩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下子就沒有了剛才的強勢。
“媽,你還說我,你當初去夜校給人教會計,不也在那和我說學生難帶想立刻退休?”
在一旁畫畫的顧杳奇怪地看了她們一眼,看她們聊得這麼開心,立馬放下畫筆。
她爬到木沙發上,好奇地重複自己沒聽懂的詞彙,“大學?夜校?退休?”
媽媽姐姐們在說什麼呀?她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顧倩一把撈起顧杳,讓她坐在自己懷裏,刮了下顧杳挺翹的小鼻頭,“就你機靈耳朵尖,這都被你聽到了?”
顧倩抱著顧杳,稍稍彎腰,撿起顧雪蘭掉在地上的筆和本子。
拿到手後,顧倩沒有第一時間歸還給顧雪蘭,反而端詳起那快寫滿了大半頁的筆記。
本子圈起了各種詞語,還連成了線,儼然一個粗略版的思維導圖。
“媽,你想承包食堂?”顧倩表情嚴肅。
顧雪蘭應了聲,女兒那張還顯稚嫩的少女臉龐,頂著一副強勢的表情,還是讓顧雪蘭感覺有些許恍惚和陌生。
她不敢相信,顧倩居然也重生了。
顧雪蘭的心情並不是單純的開心,反而有些沉重。
女兒上輩子能力強,能和她一起重生過來,顧雪蘭確實少了那種一個人承受秘密的彷徨。
但她最開始回來的時候,便打定了注意,不想兩個女兒再經受前世的痛苦,想讓她們能夠快快樂樂地過完有意義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