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冬官之才(2 / 2)

車純問道:“這位鹹寧侯用兵如何?”

李熙冷笑一聲,說道:“用兵如何?他用兵之道,如何能有他投機一半能力,就不至於如此,當年安南莫氏做亂,大兵討伐,未交兵而歸,不就是他那個主將做的事情,在廣西銀起民亂。”

“咱們湖廣的民脂民膏,給他,都是浪費。”

車純微微皺眉說道:“豈有此事?”

李熙說道:“這事情邸報之中都有。我能騙你?”

車純不由皺眉,說道:“怎麼能如此?”

李熙說道:“怎麼不能如此?”他說到這裏,硬生生將後麵的三個字給吞了下來。

這三個字,就是大禮儀。

大禮儀這三個字,可以概括從嘉靖登基以來到現在大明朝廷的一切政治活動。

從剛剛開始,嘉靖皇帝與楊廷和等人政爭,以及各任首輔的所做所為無不是以此目的。就拿而今的首輔夏言,夏言之所以被重要,就是夏言在禮法上造詣,如果翻開明代禮法,就會發現,明代禮法改易大多都是嘉靖年間。

就拿大家都熟悉的天壇與地壇。就是在嘉靖年間分開設立的。

一切政爭都以大禮儀的是非為是非。

當然在嘉靖初年之後,似乎大禮儀的氛圍變淡了許多。

但實際上,嘉靖年間政治潛台詞,從來沒有淡去。是人人知道,人人都不願意多談的事情。

車純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言語之間的意思,李熙已經知道了。

李熙歎息一聲,說道:“你聽到風聲了嗎?”

車純說道:“什麼風聲?”

李熙說道:“陛下想讓獻宗皇帝入太廟?我想這事情總就要結束了。”

車純聽了一瞬間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隨即收斂,說道:“這是陛下一片純孝之心。”

世界上有比這一件事情更加荒唐的事情嗎?

太廟是什麼?是供奉大明列祖列宗的地方。而且並不是這所有皇帝都能在太廟裏麵待著。太廟之中,隻有七個位置。而獻宗皇帝是什麼人?就是嘉靖皇帝父親,眾所周知,嘉靖皇帝乃是藩王繼承王位的。

也就是他父親,乃是一個一天皇帝都沒有當過的藩王,更不要說對朝廷有什麼貢獻了。

這樣的事情,已經夠荒謬了。

更荒謬的是,不管是車純與李熙鬆了一口氣,這是嘉靖皇帝一直以來孜孜以求的事情,從追封興獻王,到追封獻宗皇帝,單獨立廟,到一步步到現在,列位太廟,已經到了無以加複的地步了。

縱然嘉靖皇帝再有什麼純孝之心,也不至於將獻宗皇帝放在天上吧。、

雖然這一件事情其實很荒謬的。

但是現在朝廷上下,都不想再折騰了,隻想讓皇宮那一位,不要折騰就行了,那位安安分分當皇帝,他們安安分分的當大臣,再好不過了。

隻是他們並不知道,大禮儀之事畫上終點,卻是更加雲波詭譎的嘉靖後期政局姍姍而來。

這個話題說到這裏,也就到了盡頭了。

官場上的人,從來不會交淺言深。很多事情點到為止就行了。特別是這種敏感的話題,更是如此。雙方都無意深談了。

“咚”的一聲,一聲鍾鳴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這聲音厚重且有餘味。

車純岔開話題,目光捕捉這聲音,看到在角落之中一個奇怪的櫃子,說道:“這是-------”

李熙也鬆了一口氣,連忙解釋,說道:“這是犬子朋友新造的玩意。也就是一個刻漏,對,叫水鍾。我看了,也頗有妙用,可以當個擺件。”

車純幾步上前,端詳著這個刻漏。

如果讓周夢臣看見這個刻漏。決計不認識了。

別的不說,上麵有著抽象的猛虎浮雕,上麵還有很多金銀線條,簡直是藝術品,就是那種放在後世,足夠進入博物館主場地供人參觀的存在。雖然趙九的手藝不錯,但是與這些豐城侯家裏養的匠人,雖然比不上大內,但也是當時第一流的存在。

車純聽了李熙的解釋,說道:“頗有意思,看上去精妙不下蓮花漏。”

李熙說道:“既然巡撫大人有意,就帶走一台,也算是我送大人一點心意。”

車純輕輕一笑,說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這一個水鍾,對於這些達官顯貴之間的交際來說,隻能說是小禮物,不過是尋常政治生活的一個注腳而已,但是對於周夢臣的水鍾生意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機會,簡直是一塊金餡餅砸了下來。能將人砸的頭破血流,真讓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