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不可一日無夏言,而不是不可一日無朕。”
黃錦聽了,立即跪倒在地,說道:“奴婢不知道。”
嘉靖語氣繼續平淡的說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黃錦額頭見汗,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隻能愣在哪裏,後背冷汗淋漓,不敢說一個字。
嘉靖忽然起身,說道:“起來吧。這不是你的事情。夏言啊夏言------”
嘉靖之前對夏言並沒有太大的殺意。隻是嚴嵩力主而已,但是他此刻,忽然內心之中湧上一絲殺意。不知道從何而來,似乎應該是嫉妒與忌憚。嫉妒夏言的人望,也忌憚夏言的人望。
他忽然覺得,夏言在中樞的時間太長了一點。
“稟報陛下,嚴閣老求見。”外麵忽然有一個小太監稟報道。
嘉靖語氣裏麵有一絲諷刺的意味,笑道:“來得真及時啊。宣。”
不過片刻,嚴嵩就來了。
嚴嵩來了之後,進門幾步,畢恭畢敬的行禮,一絲不苟,讓嘉靖見了,忍不住說道:“嚴閣老,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無須如此。”
嚴嵩說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老臣得見天顏,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了。每一次都是福分,老臣豈能不珍惜。陛下對老臣的信重,老臣無以為報,隻能多磕幾個頭,聊表心意了。”
嘉靖雖然對嚴嵩並不是沒有一點意見的,但是見嚴嵩這種頂禮膜拜,唯恐有一絲褻瀆的樣子。內心之中某些情緒,也淡化了。
在這一點上,嚴嵩與夏言是兩個極端。
嚴嵩畢恭畢敬,唯恐有一件事情違背禮法,讓皇帝不高興了。即便一大把年紀了,還按照朝見陛下的禮儀一步不差的完成,甚至周夢臣常來宮中,很多禮儀都簡化了。
而夏言更是如此,對於夏閣老來說,禮法豈是為吾輩所設。隻是在皇帝麵前做做樣子而已,其餘的地方,根本不在意。
就簡單的在西苑值班的事情,嚴嵩從來不敢有一絲怠慢。而夏言卻是敢將奏疏帶到家裏處置,敢翹班。
嚴嵩恭敬,夏言輕狂。
嘉靖內心暗道:“罷罷罷,嚴嵩還是比較老實的。再換一個新內閣首輔,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不如讓他做首輔,秉承我意,下麵多找幾個能做事的大臣增添到內閣之中,能有什麼事情?”
“區區一夏言而已。我大明豈能獨獨缺少這一個人才。”
嘉靖問道:“閣老此次來,有什麼要事?”
嚴嵩畢恭畢敬的說道:“陛下,夏言案子下麵已經審定了。老臣不敢自專,特來請陛下禦覽。”隨即嚴嵩畢恭畢敬的將一封奏疏呈了上來。
黃錦雙手接過,轉呈到了嘉靖手中。
嘉靖看了一下,夏言最主要的罪名是大不敬。
這事情,可大可小,比如前麵所言,在宮中翹班。將奏折帶回家裏處置,乃至私下說的一些牢騷話,等等。有些東西,上崗上線之後,都是對皇帝的大不敬。
嘉靖看了一遍,麵無表情,說道:“夏言是老臣了。做事如此不恭謹,朕也無話可說了,嚴閣老以為當如何處置?”
嚴嵩立即明白,夏言是生是死,就在而今這一朝了。
他今日弄不死夏言,自然還有下一次,隻是嘉靖不是好糊弄的,最少要在三個月之後,才能再次嚐試,所以,他心中不住的思索,怎麼才能讓皇帝下定決心,非要夏言的小命。
嚴嵩心中各種心思轉動飛快,但是他嘴上一點也不慢,說道:“陛下,老臣以為夏閣老這一場折騰,也吸取教訓了。要不,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