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青狻猊便飛身而起。遊晉文見狀,便又轉身一刀,借著慣性,向楚雲山劈去。不過遊晉文的刀法不精,破綻甚多。
楚雲山騰躍而起,翻身躲過,又踩住刀背,一腳踢中遊晉文麵門,將他踢翻在地。青狻猊的拳頭卻早到麵前,錘中楚雲山心窩。楚雲山遭此重擊又吐出一口血來,將胡須染紅,血液滴在胸口,連忙擺手卸力,跌落下去,站不住腳,連連後退。
青狻猊步步緊逼,於半空倒懸,拳掌相接,皆打在那楚雲山胸前,雲霧頓起,炸開白煙,貫穿軀體,翻雲覆雨手一十二招拳掌已然打完,再看那楚雲山胸前血肉模糊,七竅之中都滴出鮮血來,雙眼無神,須發飄散,無力的向後跌去。想來定是已然五髒俱損,六腑皆傷,經脈盡斷,隻靠最後一口真氣吊著,才沒有徹底死去。
遊晉文翻身站起,見此慘狀,心中猶豫,腳下不動,握著鋼刀的手微微顫動,背對著蕭無痕,垂下了頭。青狻猊見了,便扯住那楚雲山衣衫,將他往遊晉文處一摜丟去。遊晉文聞聽聲響,忙抬起頭,見楚雲山朝他飛來,驚呼一聲,卻躲閃不及,也來不及收回手中鋼刀。兩人相撞之時,那鋼刀便從楚雲山身後刺入,貫穿了小腹,留下一個血窟窿來。
遊晉文慌忙鬆開手,怎奈那鋼刀已然將楚雲山貫穿,他低頭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雙眼滿是驚恐,不禁慌亂起來。
而那楚雲山已然隻剩下一口氣,緩緩捉過身來,慘白的麵色和已被染紅的須發衣衫甚是刺眼,蒼老的麵龐上,凝固了滿麵的驚駭,瞪圓的雙眼似乎要將遊晉文看穿。
遊晉文見了,更加驚慌,心內慌張,想要向後退去,奈何腿腳不聽使喚,呆呆站在原地。楚雲山緩緩抬起顫抖的右手要去扯下遊晉文的蒙麵紗,遊晉文便抓住他的手臂,卻又被楚雲山拚死扯住胸前衣衫。糾纏之間,兩人撲倒在地。而青狻猊還是站在一旁笑著看戲。蕭無痕隻是在交椅上,眼角已然有了幾顆晶瑩,卻隻能空自抬手,出不了力,救不下楚雲山。
掙紮之間又一口血吐在遊晉文身上,而遊晉文看著自己師父那滿是鮮血的臉,驚恐萬分,慌張之間,不想竟被楚雲山扯下麵紗,他微微一愣忙扭過頭去,抬起手臂遮住臉龐。而楚雲山早已將他麵貌看清,那長大的嘴巴抖出一句話來,那嗓音如同即將枯死的樹木一般:“你......竟然是你......為甚麼......為甚麼......”遊晉文趕忙將他推開,翻身站起,衝出了內堂的暗門。
青狻猊見了也翻身躍起,追了出去。
可憐那一代宗師楚雲山,闖蕩江湖三十餘載,自創飛花殘葉劍名震江湖,開山立派,苦心經營,方才有了如今的一葉劍門。可如今卻如此狼狽的攥著那蒙麵黑紗,躺在屍骸血泊之中,氣絕身亡。五指鬆開,那沾了血的黑紗隨風飄開,留下死不瞑目的楚雲山,已然便作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有詩言道:“一劍落成花,宵小如葉下。怎奈聲與名,皆作白骨化”。楚雲山一生傲氣,從無名之輩到聲名遠播,一劍蕩平宵小,門下廣納弟子,悉心教授武藝,最後卻死在自己最為信任倚重的大弟子手上。
那場麵是何等的淒涼,如今的十鬼堂已然一片狼藉,滿地屍骸鮮血,慘絕人寰如同人間地獄一般,叫人見了無不嚇得昏厥。正所謂白骨如林,血如池,血腥屍臭掩埃塵。殘肢斷臂,人無氣,空留殘垣寒氣生。
遊晉文又跑回清雅軒外的那條小巷之中,將套在衣衫外的黑衣脫下,闖回了清雅軒中,那小二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遊晉文快步上樓,洗去雙手和臉上的血汙,拿回了自己的佩劍,便又下了樓,沒想到正撞上了那青狻猊。
“你還來作甚!”遊晉文又想起方才青狻猊將楚雲山推向自己,自己才親手殺了將自己從小養到大,恩重如山如父親一般的師父。青狻猊奸笑兩聲回答道:“特來督促你休忘了接下來該做的事。”
遊晉文撇開眼神不去看他,悶悶的說道:“我自要去召集弟子,何須你多言。”
“哼,那便好。既然如此,我便可以回東陵府回報王爺。我隻是想提醒你,你現在的一切,都是王爺賜給你的。你小子可別犯渾。如今你已經親手殺了你的師父,此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那蕭無痕並沒有看清你的麵目。楚雲山已死,你便可嫁禍給十鬼堂,如此一來,你必當接任一葉劍門門主。若是哪一日你還在左右搖擺,不肯再為王爺效力,你這門主,也就當不長久了。”
說罷,青狻猊便飛身離去。
隻留下那遊晉文,呆站在原地,腦中回想起楚雲山死前說的話和那絕望驚恐又疑惑的眼神,想到自己被楚雲山收養,照料,傳授武功的往事,額頭不禁滲出汗水,身子也顫抖起來。腳下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抬不起來,隻是拖著身子,又走入了那巷中,宛若失了魂魄一般。腿下一軟,跪倒在地,遊晉文顫抖的更加劇烈。他急促的喘著氣,仰著頭將雙手舉過頭頂哀嚎道:“師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