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巔在落雁府往南約莫一百餘裏,楚輕安牽著馬徐徐走著,不時環顧四周的環境。雖還有些路程但一出落雁府,已是一片荒涼,正所謂:“百裏荒涼無人煙,落雁難歸風難眠,鷹盤虎踞險惡地,旋雲接天群山巔。”此處極為開闊,隻有零散的枯木無力的斜在路旁,數條道路在前麵岔開,路兩旁全是滿地大大小小的碎石,不是襲來的狂風卷起風沙漫天,熏得楚輕安睜不開眼,不斷的咳嗽。
待風沙散去,楚輕安抬頭去看,雖還有一百裏之遙,才到那群山之巔的山腳下。但此處已然是山巒起伏,碎石堆砌,向兩旁看去,空曠的荒野一望無際,而那正南方乃是兩座極高的山峰,高聳入雲的峰頂宛如兩隻蒼鷹的尖喙,對望在一起,那山峰之內乃是一處極長的峽穀,楚輕安不敢稍待便翻身上馬,縱馬狂奔,進入那峽穀之中,才敢慢下腳步。進了峽穀,兩旁皆是高山,原本燥熱的空氣被那群山的陰影遮蓋下也清涼了許多,有了岩壁的遮擋,風沙也少了許多。
清涼的風卷過枯枝,發出沙沙的聲響,穿透峽穀的風聲回蕩在楚輕安耳邊,楚輕安抬頭去看頭頂的天空,那先前廣袤無垠的藍天已然隻剩下了一條細縫,那細縫之後便是湛藍的天與大團的純白的雲,相互依襯,時而有風舒卷白雲,落在那峽穀中,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但那高慫嶙峋的岩壁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的植被,楚輕安更是無心欣賞風景,輕踢馬鐙,高聲喊一句:“駕!”那聲音回蕩在山穀之間,消散在風中,楚輕安一襲青衣隨風飄動,耳邊鬢角的碎發也散亂開來,一人一馬在山穀之中疾馳狂奔。很快便出了那鷹峽山,楚輕安立馬與山穀出口。俯視那極長的道路。先前楚輕安隻知一直往南走,卻不知這每條路都可以上山,她更不會知道,在那落雁府往南區區一百裏之外,便是那朝鷹族的群英殿所在。
那日頭正烈,懸在頭頂,若一隻熾熱的火輪盤炙烤著這群山之間。
楚輕安取出手帕輕輕擦拭了額頭上滲出的香汗,勒住韁繩,又繼續向那遠處的群山走去。山石嶙峋,綿延起伏百裏有餘,若一條臥在山野間的石龍,又如一隻展翅待飛的雄鷹,而那山脈之上便是高低不同的山峰,星羅棋布的峰巒如同石林一般,極為壯闊。而那山腳之下,似乎散落著幾座破舊的房子,想必是當地的人家。楚輕安大喜,正欲休整一番,連日的趕路確實苦不堪言,但為了治好刀雪客,她也甘願忍受,即便腳上磨出了水泡,換了兩三匹坐騎,她還是來到了這群山之巔之下。
但是那群山之巔的主峰還有幾十裏的路程,楚輕安又不敢在那極為詭異的落雁府休息落腳,四下尋不著棲身之處,人困馬乏,自然心急如焚,如今終於見到了人家,楚輕安自然欣喜起來。便又縱馬來到山脈下的幾戶人家前,此處有三座矮房,皆是茅草做瓦青石為牆,十分破舊。屋外各自用籬笆圍了地,或有兩三隻小羊,咩咩的叫著,或挖了水井,或是種些小菜,以此為生,生活十分艱苦。更令楚輕安奇怪的,是,這三家人皆緊閉門窗,和那落雁府一般,一片死寂。但畢竟是個可以落腳休息的地方,楚輕安哪裏會挑挑揀揀。
翻身下馬,牽著馬便來到了一戶人家前,輕輕扣了扣門,楚輕安輕聲問道:“請問這裏有人在嗎?”屋內無人應聲,楚輕安將耳朵貼在門上,隱隱約約聽見屋內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分明是有人在家,可是卻久無回音。楚輕安又拍了拍門,提高了聲音問道:“請問,有人住在這兒嗎?”仍是沒有人回應,楚輕安心覺奇怪,心想或許是這家人膽小,不願見到外人,才不開門,隻得歎一口氣,牽著馬向另外一處人家走去。
剛來到那處人家門前約莫十步距離的地方,那房門吱吱呀呀的打開,從中走出一位須發花白,走路顫顫巍巍的老者來,那老者眯著雙眼,端著一個裝滿汙水的盆,正走出門來,楚輕安見了便驚喜的喊道:“這位老伯!”誰知那老者聞聲抬頭,睜開雙眼仔仔細細的看了楚輕安一眼,竟將手中水盆一拋,那汙水破了楚輕安一臉,驚叫著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屋子,將房門緊閉,不敢再出來。那模樣就像看見了甚麼吃人的魔鬼一般,任楚輕安再如何敲門,也不肯將門打開。
楚輕安猝不及防被髒水潑了個透心涼,又驚又氣,也哀嚎起來,取出手帕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和臉頰,身上的衣衫也濕了大半,楚輕安隻得將外衫脫下,擰幹了水,可不想連裏麵衣衫也濕透了。雖說隨身行囊之中帶了幹淨的衣物,可總不能光天化日的在外麵換衣服罷。楚輕安又無奈又焦急,隻得穿著那濕透的衣服牽著馬搖著頭來到那第三戶人家門前,路上楚輕安還在邊擦著頭發便抱怨道:“這邊關人家都是甚麼奇奇怪怪的習俗啊,真是煩透了。”可一想到刀雪客此時已去東陵府冒險,她的內心便堅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