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雪客抱著柳緣君,那體溫一絲一縷從指間溜走,眼前卻是一片黑暗。耳畔聽聞那瓦片的窸窣動靜,刀雪客輕聲喚道:“輕安,輕安......”楚輕安急忙抹去眼角殘淚,回頭去看。隻見應無疾緩步走來,必是要結果他二人性命。
“應無疾!你若再靠近,休怪我便不客氣了!”說罷,拾起雪葉劍起身直指應無疾,原想將他斥退,可誰知應無疾卻毫無顧忌,冷笑道:“如今柳緣君已死,刀雪客雙目失明,本王還有何懼?僅憑你這功夫不到家的女流之輩,不過是給楚雲山丟臉罷了,焉能與本王為敵?”
可楚輕安雖然膽怯,自知不敵,可身後乃是刀雪客抱著柳緣君的屍首,豈能被應無疾所辱?今日她便是力戰而死,也不能退讓半步。隻待那應無疾靠近之時,持劍之手已微微顫抖。心頭一橫,雙眼一閉,楚輕安大喝一聲,箭步上前,以攻代守,挺劍刺向應無疾。
隻聽聞應無疾一聲慘叫,可楚輕安根本沒有刺中,疑惑的睜開雙眸,隻見應無疾墜下屋頂,捂著雙手倉惶逃去,隻留下身後一行血跡。而那應無疾向正陽門闖去,禦林軍就要將他攔住,可應無疾卻暴喝一聲:“敢阻攔本王者死!”眾將官又想起方才應無疾一招連殺十六人之事,心驚膽寒,便不約而同的做潮水般散開,給他讓出了一條逃亡之路。
那應無疾極其狼狽的負傷闖出了皇宮,逃回了順明王府。楚輕安見他逃去,自己也無力追趕,連忙回頭去看。隻見刀雪客早已放下柳緣君,撐著紅夜刀站在她身後,已然失明的雙目緊閉,半仰著頭,臉上血跡方幹,滿頭白發與渾身衣衫隨風飄動著,那手中紅夜刀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原來方才那楚輕安拚死一擊,想與應無疾同歸於盡,換來刀雪客一條生路。可刀雪客聞聽腳步聲頗為急促,便知定是楚輕安與應無疾即將交戰,而應無疾果然攤開雙掌打來,刀雪客隨即起身,雖然看不見應無疾的位置,卻能從叫喊聲中大致分辨出其所在,立即雙手舉刀,一刀劈出,猩紅的刀氣割開應無疾的左手手掌,將其重傷,這才令他抱著手倉惶逃去。
隻是多半,那左手不能保也。
楚輕安生怕他摔倒,急忙上前將他扶住。可刀雪客卻麵無表情的說道:“帶著師姐,我們離開此地,永遠也不要回來。”楚輕安雙目含淚,重重點了點頭。而刀雪客雙目失明,相依為命的師姐也離他而去,他再無報仇之心,萬念俱灰,隻想早些退出這紛亂的江湖,他怕他在熬下去,到最後甚麼都不剩。
小璃,白衣,任山淮,祝清秋,師姐,相繼離他而去,他生怕此時的他連楚輕安都難以保全。如今文武百官都被禦林軍看守,隻需將細作名單交予那小皇帝,若他還不昏庸,必能誅殺細作,肅清朝堂,到那時朝鷹族必不敢北犯,危機已除,百姓平安,刀雪客也再無牽掛。
懷抱著柳緣君的屍首,由楚輕安攙扶著,兩人縱身躍下那宣天殿的屋頂。楚輕安還先將那清一道人的屍首丟下屋頂,摔落在地上。
而那應無疾被刀雪客所傷,倉惶逃去之後,那正光帝便蘇醒過來,那妖道雖設法迷惑他的心智,但確實治好了他積累多年的頑疾。此時妖道已死,那三魂七魄血傀儡術也隨之告破,如今正剩下那神智清醒,身體康健的正光帝。而他的身旁侍候著數名太監與宮女,身後還有大批負責護衛的禦林軍。
見那滿地的屍首,正光帝湊上前去,隻見正是那張伯夜為首的奉血書密詔殺賊的一十七名官員,尚欠一人屍首,正是那中樞院伏文侍郎王千扇。正光帝大驚,慌忙問道:“張太尉等人為何曝屍於此?”身旁太監回答道:“回稟陛下,張太尉奉陛下之令誅殺東陵王應無疾,反被王爺殺了!此乃陛下親口下令,莫非陛下,忘了?”
正光帝滿臉疑惑的拍了拍劇痛無比的腦袋,卻毫無先前的記憶,隻記得自己在薛總管的陪同下去找那妖道治病,之後諸事便一概毫無印象。“朕隻記得曾發出血書密詔,命一十八位心腹之臣奉詔擒殺應無疾,且布下伏兵,其餘之事,朕全記不得了。”
“薛總管何在?為何不在朕身邊?”正光帝忙問身旁之人,那太監遂答道:“回陛下,薛總管自昨日傍晚便沒了蹤跡,宮中之人全都未曾見過他。除了清天殿外所有地方都找過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知何出去了。”
正光帝聞言,心中甚是不安。環顧四周,皆是禦林軍,城樓之上乃是龍驤飛軍,正如自己的安排一般。正光帝又問道:“那應無疾呢?應無疾身在何處?”那太監猶豫片刻便回答道:“回陛下,跑......跑了。”說罷又指了指不遠處那一行血跡說道:“王爺與他帶來的幾位隨從大戰一場,負傷在身,逃出宮去了。禦林軍實在不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