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棠還怕伯兮不好彎腰,特意踮起腳,伸長脖子,把臉像向日葵一樣衝他揚起來,來吧來吧!不要大意的親一口吧!
伯兮低頭看著她,她也瞪大眼睛等著看大師兄可能會湊近的臉,其實現在這個距離,就已經是她最接近“這把劍”的距離了,伯兮呼出的冰寒幹淨的氣息撲在她臉上,很透徹的寒氣。
連他垂下的眼睫都根根可數……隻是眼睫下的瞳孔裏依然空洞一片。
幾息後,顏曉棠不死心道:“大師兄,親我一口,就一口。”她把臉側側,怕伯兮不好意思,也在示意,親這裏,臉上。
又是幾息後,伯兮走開了。
走開了——
顏曉棠的脖子和腳脖子都被她自己扯得要抽筋,扁扁嘴站好,盯著伯兮的背影,她心道:“走著瞧!”她才不會被這種小挫折打擊到。
哼!
隨即她想到,為什麼非要他親呢?自己抱或者親不是一樣的嗎?剛剛好一會,神劍大師兄都好好站在原地沒動不是嗎?所以明明是一個天賜良機,就這樣被她錯過了!?
“嗚……”蠢得想哭。
大屋是半條船,這麼大的船,船艙裏本來就分出兩層,還有兩道隔艙板,所以房間也俱全,草草補上各種大洞小洞,打掃幹淨後,住進去勉強算是不錯。
月出踩出的船首大洞,顏曉棠沒有浪費木頭去補,在那掛了一張漁網,漏不下去人就行了,沒事幹的時候坐在漁網上提神也不錯,保證屁股下的深崖足以讓全身汗毛站立起來。
後麵被月出踢出來的大洞也安上了一道勉強能夠稱之為“門”的東西,那一道水流確實很讓人驚喜,是從白岩石隙裏滲出來的,不大,隻有拇指那麼細一股,但好在沒有結冰,喝下去還有絲絲甜味,極為幹淨。到了夏天雨水豐沛起來,水流自然會變大,十分方便。
隻是,自以為萬事考慮周全的顏曉棠卻漏算了一件事:做飯。
粗麵她買了,鹽她也買了,甚至還買了一筐鹹魚和一筐照萊特產的白岩上長的蘚菜,可是她不會做。
她會生火,她還會烤野味,以前狩獵中一群惡霸們最喜好的就是親自動手烤野味,但在那時候,野味是侍從宰殺、拔毛、掏幹淨內髒的,抹上去的油也是府裏廚子事先便用種種調料烹製好的,所謂的親自動手,需要她動手的部分其實很有限。
買粗麵的時候正好鋪子裏的人在做麵餅,她當時沒注意,現在後悔了,就算隨便看兩眼,也比一抹黑的好。
特別是在三師兄累成死狗,抱著肚子眼巴巴看著她的情況下,她真的壓力好大!
屋裏木板爛掉一片,下麵是白岩,正好可以做生火的地方,接著翻出個陶罐洗幹淨,裝上水,顏曉棠還沒有使喚出聲,月出就自動自覺的趕緊去翻錘子釘支架了。
“……”不要這麼自覺好不好?哎。
片刻後,支架做好了,掛上陶罐,火苗舔著罐底,罐子裏的水慢慢升溫,顏曉棠不動聲色地舀出三碗粗麵,倒進罐子裏。
她想三師兄和她必須吃飯,這是兩碗,她第一次煮,也許師父會有興趣嚐嚐,可能也會叫大師兄嚐嚐,所以再加一碗。
粗麵倒進去後她找出木頭勺子開始攪——好像也不難,自信起來,她越攪越熟練。
很簡單嘛。
月出看看罐子裏稀牛糞一樣熱氣騰騰,不時還炸個泡的糊糊,眼神裏透出股看破人生的蒼涼來,一點也不期待了,他當初為什麼不努力,連辟穀期都不到怨誰呢?
顏曉棠卻找到手感了,放鹽,放三條鹹魚,再放一碗蘚菜,一邊放一邊攪,心裏有點點奇怪,怎麼越來越費力?
糊糊越來越硬,很難攪,她擦把汗,站起來,兩隻手一起握著勺子攪。
月出道:“師弟,好像變多了。”
顏曉棠充滿自信地笑笑:“是的,是會變多的。”天知道哦,真的在變多,泡泡炸起來就不下去,要溢出罐子來了。
罐子裏散發出一股粗麵特有的酸味,以及鹹魚的鹹腥氣,還有蘚菜的夾澀味,這股奇異的味道把伯兮都給熏得有點變臉色了。
四師弟好像熬製了什麼毒物出來……
顏曉棠匆匆找出一個罐子洗幹淨,糊糊不斷溢出掉到火裏,即使她手腳很快地舀出來大半,依然在膨脹。
最後她才想起來滅火,於是急匆匆跑出去抬回一盆水倒在火堆上,灰煙刹時撲散。
“咳咳咳……”
等灰煙落盡,剛剛打掃幹淨的大屋跟他們剛來的時候沒有絲毫差別了,蒙著厚厚一層灰色塵埃,甚至他們師徒四個都像是這大屋裏積灰的物品,除了眼白其他部分難以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