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文央勉強賠笑,他到現在還認為自己鑽進了陷阱,根本不知道月出連召南的禁製也能破,換了穀風下的禁製又怎能破不了。

破禁製這件事極少有修者做到,要是不難,禁製也不會那麼好用,隻是環境所迫,逼著逼著的,做不到的事情變成了家常便飯,也沒什麼。

顏曉棠總覺得管文央並沒有把話說完,但是這樣直接的問下去已經問不出什麼,繼續再問下去,同樣會讓管文央得到更多的機會弄清楚她目前的處境——其實對管文央這樣一旦失蹤就會引來更多麻煩的人,殺人隻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能夠不殺最好。

管文央要是從交談中猜出個大概,以後更加難以應付,還不知會增加多少變數,這一次的詢問便隻能到此為止。

還有個楚子樂,顏曉棠把他交給了商桔棟看管,就先帶管文央去了落霞宮,聽衍澤說官府那方不會有問題,才長出了口氣。

事發突然,險些就釀成了大禍,眼下暫時對付過去,還不知會帶來什麼後果,月出算是吃了個教訓,悶悶地話也不說了。

他們並非尋常人,身後還有控製著太微仙宗的神秘人物時時刻刻等著下手,把照萊沙洲當做樂土,忘了外頭的威脅,未免太天真。

隻要一天沒有回到太微仙宗,召南一天沒有做回掌教,安樂?跟他們全無關係。

忙亂完,衍澤還在說著官府明日裏會貼出的告示,顏曉棠就覺得累了,她時常精神奕奕的,自己感到累的時候不多,不知是為了突發的事情,還是為了往後這樣的日子將會持續,累得一下子連精神頭都沒有了,整個人萎萎地坐在寬大的椅子裏。

見了她這樣,月出和衍澤便也先後離開,顏曉棠走到落霞宮裏給她準備的房間,一路上都在犯困,想睡覺,可等到門窗一關,獨個兒呆著的時候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了,隻想去找伯兮。

每次去她都不會離伯兮太遠,這次一進去,沒有給顏曉棠絲毫準備時間,從極靜的房間直接到了震耳欲聾的千流劍洞裏。

伯兮竟然還在這裏,離上次顏曉棠離開時足足過去了五個時辰,一直在。

以伯兮的體力,不可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吧?

顏曉棠強忍住對水流的恐懼,堵住耳朵到處看,這裏的水流更加密集,腳下站著的石徑都在不停震動,而且被衝刷得濕滑無比,水流的衝力也更大,不停地裹起亂風,水花到處迸濺,跟撞進耳朵裏的巨大聲音混在一起,使人搖搖欲墜,站都要站不穩。

隻能用神識試試,她本想讓合荒出來替她找,可合荒這家夥一點也靠不住,縮在識海死活不敢出來,對水流表現得很畏懼。

顏曉棠也很畏懼,口水都咽了好幾口,但是沒有辦法,她不放心伯兮。

受過重傷不久,而且體力本來就很差,五個時辰?不可能,顏曉棠十分確定伯兮做不到,更加擔心伯兮是因為躲她,才不出去的。

視線和神識互相幹擾,差點讓顏曉棠一個晃神掉進水裏去,隻好深吸口氣閉上眼睛,但如此一來,四周晦暗不清的情緒就變得強烈起來,窺伺得她脊背發麻,才幾個呼吸,她額頭上就滲出了一層冷汗。

又過了一會,顏曉棠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外邊的衣服被水打濕,裏邊的衣服被她自己的汗打濕,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渾身濕透地站在那。

轟鳴聲裏除了可怕的意念,還有其他聲音,但是水聲太大,她隻好把耳朵也堵住,但又發現自己的喘息聲和心跳聲很大,把那種聲音蓋了下去,她一點一點地試著把呼吸放緩,從強製自己拉長一次呼吸的時間,到慢慢的連同心跳也降了下去。

水流依然密集嚇人,顏曉棠也還是通身濕透地站在那,但她臉上的表情平靜了下去,小小的眉心也緩緩舒展開,開始適應這裏的多重滋擾。

當內外都越來越靜後,她聽見一道幾滴水珠子落水的聲音,這裏到處都是水,但這些水是法陣營造出來的,她能聽出不同的必然不是法陣本身的——是伯兮。

顏曉棠向左轉身,沒有睜開眼睛,神識裏看出去是一片白色翻騰的光芒,中間一條黑色石徑,她順著石徑走,開始很慢,唯恐外麵的轟鳴聲、亂風等等破壞了此時的奇異狀態,後來,神識裏現出一個身影,抱著膝頭坐在一塊高出石徑三尺的石台上,背靠玄武雕像,除了伯兮還能有誰,顏曉棠急忙加快腳步,踉踉蹌蹌地跑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