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之前,一切原本風平浪靜,毫無預兆。
幾個青鼬團的小孩子嬉笑著找顧沈敬酒。“阿沈,往後就是一家人啦,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們青哥。”
顧沈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跟我客氣什麼啊,阿青本來就是我——”
抬頭對上徐季青冷冽的視線,顧沈打了個寒顫,趕緊改口:“阿青本來就是我大哥,當然是他照顧我。”
幾杯紅酒喝下去,顧沈的臉漸漸燙起來,膽子也大了,直勾勾地盯著徐季青看。裁剪合身的西裝襯得阿青格外清瘦頎長,五官因為酒精的暈染,比平時稍微溫和了一些,就連梳的背頭也是清秀好看的。
顧沈正癡癡看他,忽然一聲槍響。
子彈貼著徐季青的太陽穴飛過去,打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立馬留下一個黑色的彈孔。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顧沈已經飛快地站起來,用身體擋在徐季青麵前。
殺手又開了一槍,隨即被蜂擁上去的小子們攜手製服。
“沒事了……”顧沈衝徐季青笑了笑,忽然覺得胸口一熱,低頭去看,殷紅的血跡正在T恤上緩緩暈開。
啊。
原來打中了啊。
視線和意識都有些模糊起來。他搖晃著向後倒去,徐季青連忙伸手抱住他,讓他躺在自己的膝蓋上。
顧沈忍不住有些開心。睡膝蓋什麼的,也是幻想了很久呢。
徐季青皺著眉頭,狠狠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還在笑什麼啊!”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每個都神色匆匆,不知道在急些什麼。陳兆一正在打電話叫救護車,手機卻半天搜不到信號。
徐季青焦急地催促著。“陳兆一,你快點!”
“我,我……”陳兆一一著急,手機竟然從手裏滑了下來,摔到地板上,屏幕裂成了蜘蛛網。
“拿我的打!”徐季青把自己的手機扔過去。
胳膊變得沒什麼力氣,顧沈好不容易才抬起手來,摸了摸徐季青的臉。“阿青,別擔心……我死不了的。”就算挨了槍子兒,也不能忘了吃豆腐!
“我準你死了嗎!”徐季青凶巴巴地吼他。
“我都還沒有跟你談戀愛呢,怎麼能死啊……”他嘻皮笑臉地說,可是血已經流到地板上,視線越來越狹窄,幾乎看不清阿青的臉。
徐季青罵了句髒話,忽然在他身上摸索起來。“東西在哪?”
“什,什麼東西?”顧沈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幾乎說不出話來。
“時空瞬移機。你再不走就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
“少廢話!”徐季青終於從他褲兜裏摸出了那塊石頭,塞到他手裏。“快給我滾到別的時空去!”
這就要走了嗎,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睡到阿青膝蓋上,還想再多躺一會兒呀。
“阿青,”他用最後的力氣擠出一個笑容,“我現在算是你男人了嗎?”
要不是看他已經快死的份上,徐季青簡直想親自掐死他。“你快給我滾!”
降龍組組長顧沈,在自己出院的接風宴上,為了保護徐季青,被野鼠團派來複仇的殺□□殺,享年24歲。
葬禮上,毛頭小子們一個個都哭得稀裏嘩啦,眼淚快要彙成一條河。
鼓浪街的王阿叔劉阿伯邱阿婆也都來了。邱阿婆拉著徐季青的手,老淚縱橫:“阿沈他可真是個好孩子啊。”
隻有徐季青沒有哭。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顧沈總算在死的前一秒用時空瞬移機跑路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個時空自在逍遙。
他給降龍組的成員每個人發了三千塊錢,讓他們回家去好好學習,再也別跟著這些沒正經的人廝混。
跟著顧沈的一眾街坊,他也都發了錢。“你們再敢拿去喝酒賭錢,就一輩子都別出現在我眼前!看見就往死裏揍!”話是說得很重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真的聽進去。
等人都散光了,陳兆一走過來問他:“小王爺,我們去找他嗎?”
“找誰啊。”他假裝聽不懂。
“阿沈啊。”
“好不容易才甩掉,還找他幹嘛啊。”徐季青低頭去看墓碑,上頭貼著張黑白照片,下巴上有顆痣的男人笑得眉目柔軟。
“瞬移機是從小王爺您手裏給出去的。顧沈可是魔界少主,萬一鬧出什麼亂子,您也要擔一份責。反正這邊也安排妥當了,咱們就跟過去看看吧。”
“可是……”徐季青還在猶豫。
“小王爺您是不知道,那個型號的時空瞬移機常常會出事故。操作不當的話,有時候會卡在兩個時空的裂縫裏,斷胳膊斷腿都算輕的,萬一遇上時空黑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叫一個可憐……”陳兆一故意說得添油加醋。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徐季青隻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那就去看看吧。”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顧沈的墓碑上。
又要見麵啦,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