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節蜿蜒的墓道, 一個寬闊的空間出現在眼前。

這裏應該就是地宮的前廳, 地麵、地板、四壁全部由半米見方的石磚壘成, 足有小半個籃球場大小。前廳中間靜靜躺著一具石槨,顧沈走上前去, 細細觀察。石槨保存完好, 表麵雕有團龍紋浮雕, 配以雲水波紋,做工十分精致。這石槨若是出現在拍賣會上, 一定價值連城、千金難求, 可惜它實在太沉了, 單靠他們幾人的人力, 根本不可能帶出去。

顧沈正覺得惋惜,臨子忽然在身後大喊一聲:“沈哥, 你快來看, 這是什麼!”

他連忙製止臨子:“在墓裏不要大聲說話。”

道上前輩們留下的規矩,自然都有其中的道理。在墓裏大吵大嚷, 往迷信了說,是會吵醒墓中的老先人。從科學的角度說,這墓裏幾百年來都與外界隔絕,才能一直維持著原狀, 他們這一進來, 空氣的流通、濕度、溫度,都會發生變化,再加上聲音的震動, 也許會對墓裏的結構造成破壞。

“對不起……”臨子連忙捂住了嘴。

顧沈順著臨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四麵的石壁上畫滿了壁畫。按順時針的順序看過去,似乎講述的是兩個男人從相遇、相知到離世的故事。其中一個身著金黃龍袍,頭戴金冠,應當是墓中所葬的金國皇帝,另一個白衣翩然,身邊總有青龍圍繞,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沙海龍王。

石壁上的最後一幅畫,畫的正是皇帝下葬,龍王將神廟沉入地底,山崩地裂的景象。

壁畫的繪工十分精湛,還能隱隱看出當時所用的各種顏料,時隔數百年,色彩依然明豔。可是不知為何,這壁畫卻透出一種十分詭異的氣息。

顧沈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壁畫上所有人臉的部分都被人故意磨掉了,留下粗糙的刮痕。滿滿一牆空白的臉,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這上麵說,龍王將神廟埋進地底的時候,把自己也埋在了地下,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臨子一邊翻譯牆上的女真文,一邊打了個激靈。“古時候的人動不動就殉情,也太可怕了。”

趁他們研究壁畫的功夫,衝鋒眼鏡和防毒口罩已經叫上朱文,三個人合力抬起了石槨的蓋子,顧沈連忙過去幫忙。沒想到那個防毒口罩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幹起活來竟也手腳麻利,相當靠譜。

打開石槨之後,裏頭靜靜躺著一具木棺,竟是由整塊的金絲楠木製成,外觀雕成船型,欄杆、甲板、艙室、門窗、甚至屋簷下的鈴鐺,各種細節一應俱全。

“天哪,這個棺材得值多少錢!”臨子驚呼。

防毒口罩卻搖了搖頭。“這棺材泡過水。”

聽他說了,顧沈這才看出毛病來。這棺材雖然雕工極其精細,外形也大致完好,但表層的漆麵上已有不少細小的裂紋。不僅是棺材,還有四周牆上的壁畫,也能看出一層及腰高的水漬。

“沈哥,這是旱地,為什麼會泡水?”臨子問。

“雖然埋的時候沒事,現在看起來也是旱地,但是幾百年間很可能過遭遇暴雨、山洪、地下河改道等等情況。”顧沈解釋說。

既然泡過水,棺材裏的寶貝很可能已經損壞了。好不容易才進到墓裏來,顧沈不免有些失落。

已經摘掉衝鋒眼鏡的衝鋒眼鏡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別愣著,開棺吧。”

防毒口罩和顧沈同時轉身去拿衝鋒眼鏡包裏的半瓶白酒,手撞到一塊兒,兩個人都愣了愣。

“你來。”顧沈示意防毒口罩。

防毒口罩卻往後退了一步。“不,還是你來。”

顧沈本來是想看看防毒口罩摘戴口罩以後的樣子,既然如此,隻好自己親自動手了。

他擰開瓶蓋喝了半口,卻並不咽下去,隻是含在嘴裏。

“一,二,三!”

隨著衝鋒眼鏡的計數聲,其他四人猛地一下抬起了棺材蓋,顧沈立刻將嘴裏的酒噴進了棺材裏。

這開棺噴酒的規矩,按迷信的說法,是怕棺材裏的粽子詐屍,給它一個下馬威,按科學的說法,是為了以酒攻毒,消解棺中毒氣。

其餘幾人還在觀察情況,防毒口罩已經湊了上去,直端端地往棺材裏看。看了一眼,防毒口罩便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