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細雨蒙蒙, 盤陽山沉睡在乳白色的雲霧中。兩個人坐上一輛鄉間巴士, 準備上山。
“兩位去哪兒?”一上車,售票員大嬸就十分熱情地問。
“去盤陽山。”顧沈說。
大嬸臉上的笑容立馬變得僵硬起來。“車隻在三個村的村口停, 你們要去哪個村?”
“一陽村。”防毒口罩回答。一陽村正是昨天晚上燒烤店老板娘說起過的那個村子。
大嬸撕下兩張車票遞給他們。“一共八元。”
顧沈接過車票, 如實付了錢。大嬸在車廂裏賣完一圈票, 又故意走回他們身邊來。“年輕人,你們兩個去一陽村幹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 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對他們要去盤陽山的事情十分在意, 顧沈已經解釋得有些煩了。“我們是大學裏的學者, 要去做民族學的調查。”
“哦, 原來是這樣,”大嬸卻並不罷休, “那你們有什麼學校裏的證件嗎?”
顧沈沒想到大嬸會這樣問,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做研究是沒有證件的,”防毒口罩淡淡一笑, “大嬸你是一陽村的人嗎?”
問題又被拋了回來,大嬸隻好點了點頭。“我們那個村子,窮鄉僻壤的,很少有外人會去。”
“我們也就隻是去看一看適不適合搞研究, 當天就走。”防毒口罩說。
聽他這樣說, 大嬸才稍微放下心來。“那就好。村裏連個旅館都沒有,你們去了也沒辦法住。”
大嬸總算不再纏著他們,走到駕駛室旁邊去跟司機拉起了家常。
“這大嬸是不是有點不對勁?”顧沈湊到防毒口罩耳邊問。
防毒口罩搖了搖頭。“恐怕不隻是她不對勁。”
離開小鎮後, 山路越來越陡峭,車身也愈發地顛簸。大約二十分鍾後,車停在了一個岔路口前。
“一陽村到了。”司機回過頭來喊了一聲。
顧沈跟著防毒口罩下了車,當他回頭去看車上時,發現售票員大嬸正在唾沫橫飛地打電話,神色十分焦急。整輛車上的人全都轉過頭來,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顧沈打了個激靈,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車漸漸開遠了,顧沈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邁開步子,追上已經走出去幾米遠的防毒口罩。
身處山中,周圍的大霧比他們在鎮子裏看到的還要濃上許多,五六米外的東西已經很難看真切,再遠就隻剩下漫無邊際的白色,偶爾鑽出幾棵蒼勁的鬆樹。
他們離村子越來越近,防毒口罩微微皺起眉頭。“這裏太安靜了。”
是啊,太安靜了。沒有鳥鳴,沒有車輛,沒有半句人聲。整個世界安靜得如同死去一般,除了他們的腳步聲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響。
他們終於進到了村子裏,卻發現了更加可怕的事情——村子裏竟然也沒有人。
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門窗都牢牢緊閉,每一個角落都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甚至連動物也沒有。
“怎麼回事?”顧沈使勁推了推一戶人家的院門。然而門從裏側鎖死了,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根本無法推動分毫。
“噓。”防毒口罩將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示意他小聲一些。
兩個人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行走著。
就在這時,街邊的一扇鐵門傳來吱呀一聲輕響,一雙眼睛探了出來,一見他們,慌張地想要躲回門裏。
顧沈衝上前去,死死摳住門縫。“你們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要躲起來?”
門裏的人嚇得瑟瑟發抖,卻還是用盡全力拽著門,生怕顧沈會破門而入。“求,求求你們了……你們快走吧,這裏不歡迎你們。”
“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麼?”防毒口罩朝前走了一步,一針見血地問。
門裏的人竟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要是別人看到我跟你們說話,我就連命都保不住了。”
看到那人嚎啕大哭的樣子,顧沈隻好鬆開手,讓他鎖上了門。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顧沈沒有一點頭緒。
防毒口罩的目光定在門上。“你看這個。”
原來眼前的這扇鐵門上畫著許多暗紅色的圖騰,形狀怪異,很像麵館老太太要走的那顆還魂鈴上的篆刻。因為鐵門本來就是紅色,所以第一眼很難發現上麵畫了東西。
顧沈盯著那扇門看的時候,防毒口罩已經環視了周圍一圈。“不隻是這一戶,所有人的門上都畫了這樣的圖案。”
顧沈伸出手摸了摸門上的顏料,頭皮一陣發麻:“這是血。”
防毒口罩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我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