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嬋還在房裏哭,從無聲到有聲,再到她蒙著被子把自己藏在裏麵嚎啕大悲大泣,整個屋子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悲傷。白九棠到這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女人躲在被子下麵,哭聲震耳,撕心裂肺,好像有無數的委屈急著要宣泄。
他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樣進去安慰。他不懂宋嬋心裏的苦到底有哪些,隻是看她這樣,覺得她也不容易。
這麼多年了,忍辱負重,委屈求全,在蕭墨寒麵前,她放低姿態,做了許多常人難以忍受的事,受常人忍難以忍受的折磨,想想她每次進醫院的遍體鱗傷,還有那顆像定時炸彈的胃癌,要是換成別人,或許早就崩潰了吧!
無怪乎她總想離開。
可偏偏就是走不成。本以來顧清漣醒了會是個希望,結果,還是得不到自由。
白九棠也很想知道,現在的宋嬋是不是對蕭墨寒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了,如若不然,走的決心怎麼那麼強烈?曾經愛的死心踏地,愛得轟轟烈烈,與全世界為敵也無所謂懼的宋嬋是怎麼把對蕭墨寒的愛磨得分毫不剩的?
宋嬋在裏麵哭得缺癢,掀開被子,仰麵躺著,像隻擱淺在沙灘的大鯨魚,大口大口喘著氣。她狠狠地擦著眼眶裏的兩泡淚,慢慢坐了起來。
液輸完了,得走了。
她拔掉手被上的針,撕下膠布,穿鞋。除了眼睛的紅腫和臉上被淚水泡過發光發亮的皮膚,她看起來一切安好,仿佛剛才的悲泣隻是一個臨時加演的小插曲,與她本身的人生無關。
這樣故作堅強,實則內裏滿是創傷的宋嬋,讓白九棠看得那麼不是滋味!
他攥著手中的血檢報告,隻覺得這一進去,是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又插下殘忍的一刀。他多希望懷孕就是個惡作劇,讓這個可憐的女人能夠少承受一點苦難。
可是不能。
懷孕是鐵錚錚的事實,孩子在她肚子裏一日,她麵臨的風險和各種意外都是如影隨形的。
隻有提前麵對,才能杜絕這種風險和各種意外……
白九棠還沒有完全說服自己,宋嬋一下地,就先將他發現了。她頓在與他隻有兩步的距離:“白醫生,有事?”
手裏的報告攥得變了形,白九棠連個開頭都沒組織好。還是宋嬋發現那張報告,拿了去,別的醫學參據她都看不懂,唯有“妊娠”兩個字,她略有所了解。
隻是她不大相信,又驚又慌又呆又愣地望著白九棠。
白九棠幹脆心一橫:“不錯,你懷孕了,孩子已經五周。”
五周?
五周的話,按時間來算,差不多就是被顧時劫走泡水箱出院前後的那幾天。蕭墨寒對生孩子的事很執著,看她精神有所好轉就壓著她折騰。
現在終於讓他得逞了!
隻是於她來說,這就是個晴天霹靂。
宋嬋身子晃了晃,幾乎有些站不住。白九棠生怕她再暈倒,趕緊把人扶回床上坐下,然後轉身去給她倒水,被宋嬋一把拽住。
她抖著唇,牙齒抑製不住的打著顫:“這孩子我不能要,所以,不能告訴蕭墨寒,不能讓他知道。”
白九棠一點也不意外,他早料到宋嬋會這麼說。但為了她的身體,為了讓她有求生的信念和動力,他還是要勸一句:“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不要那麼急著做決定。”
“不用考慮了,我不會生下這個孩子的,而且我還得了癌,我吃過那麼多藥,這個孩子不可能健康。”宋嬋打斷他的話,語氣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