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葉家的時候,葉明遠正一個人在餐廳裏對著幾盤家常菜喝悶酒。
葉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傭人們都心知肚明,見葉朵朵和容寒聲到了,看門的也沒去問葉明遠的意思直接就開了門。
進來之後,走到餐桌邊,葉朵朵和容寒聲也沒急著開口,而是一言不發的在葉明遠的身邊站了一會。
葉明遠知道他們到了跟前,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依舊捏著酒杯一杯一杯的喝著。
他喝的是白酒,葉朵朵看的時候,那酒瓶裏還剩下半瓶而他的臉則已被酒精渲染通紅。一看就知已經喝了不少。
葉朵朵站在餐桌邊,也沒站多久,停頓了約半分鍾的時間就轉身走了。
她和容寒聲上樓的時候,一直喝著悶酒的葉明遠從餐廳追到了客廳。
“站住!”
葉明遠冷喝一聲,葉朵朵和容寒聲一前一後的站在樓梯上回頭看他。
從葉朵朵記事起,今天是她見過葉明遠形象最差的樣子。
他頭發亂糟糟,臉赤紅,身上深色的外套敞開,襯衫鬆鬆垮垮,衣擺一半掖在腰間,一半露在外麵,領口也沒扣好,就那麼隨意的敞開著。
這是一幅標準的失意模樣。卻沒有能勾起葉朵朵心中絲毫的同情之心。
目光淡掃之後,她便問道:“爸有什麼指示?”
“指示?”葉明遠冷笑,“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容少夫人今天回來有什麼指示?”
他的口中吐出這樣的稱謂,葉朵朵聽著著實有點怪怪的。
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一時走神沒有立即回答。
站在她下方的容寒聲這時候抬步上來跟她站在了一起,側眼看了看葉朵朵後,容寒聲代她回道:“我們回來取一點東西。”
“拿東西?”
葉明遠猩紅的眼中迸出懷疑的光芒。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樓梯口,站到近前才盯著葉朵朵問道:“這裏還有什麼是你的?你的東西你不是早就拿走了嗎?怎麼,難道今天你是來拿我的命?”
他用極盡諷刺的口吻質問自己的女兒,每一個字中都含著他對這個女兒所作所為的極度不滿和他現在心裏對她的恨意。
這麼說完,沒等葉朵朵再回什麼,他又突然抬手順著四方劃了一圈。
“這裏,這裏,你還要什麼,盡快拿走吧。幸好你今天來了。你要是不來,過幾天這裏也沒了。朵朵,你知道嗎?我們的房子。喏,就是這個……”
他的指尖順著剛剛劃的那一圈又劃了一遍,眼中盛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這個我和你媽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現在已經賣了。明天就有人來收房子了。朵朵,你媽媽在地下要是知道會不會高興?”
稍稍停頓,他的手緩緩垂下,臉上突然笑了起來,“她是應該高興的。她生了個好女兒,非常厲害。厲害到逼著自己的父親賣房子,下一步,她還會逼著她的父親去賣命。”
葉明遠的聲音陡然提高,在略顯空曠的主屋內回蕩,聲聲刺耳。
賣房子這個事讓葉朵朵和容寒聲都有微微的吃驚。他們在成立了新公司之後就沒再刻意的關注葉明遠的動向,隻知道在明遠公司分離之初葉明遠曾經賣掉過手上一些不動產來籌錢應對危機。
而對於葉明遠要賣葉家現在所住的這個別墅的事情,所以他們並不知道。
變賣產業籌錢已經到了要賣自己住的房子這個地步,可見他也真是山窮水盡了。
商場上,一個公司倒閉破產往往隻是一夜間。明遠這種中小企業尤其如此。
按照葉朵朵的想法,她其實已經給葉明遠留了餘地。沒有動他手裏的不動產,留了公司的百分之七十資產給他。
因為容寒聲的插手,明遠公司倒閉是遲早的事情。
那時候,葉明遠順勢宣告破產。那麼償還了銀行的貸款之後,他的手裏還是會握有相當數量的資產。想有一番作為不易,但是生活絕對可以保證後半生衣食無憂。
作為女兒,麵對一個處心積慮的害死自己親媽的親生父親。
葉朵朵覺得自己已經夠仁慈了。
隻是她好像低估了葉明遠挽救公司的決心。在公司這個問題上,葉明遠沒有按照她原先設想的路子走,而是做了一個很危險的決定。
變賣了不動產籌措資金以維持公司的原狀。
這個決定本身也沒什麼。放在別人身上或許還有翻盤的可能。
但是放在葉明遠身上,那就絕對沒有。
因為,他的結果是容寒聲設計好的。容寒聲想讓他破產,他就算砸幾個億進去,也還是要破產。
何況,他還沒有幾個億可以砸。
這一點,葉朵朵心知,她以為葉明遠也心知肚明。卻沒想到葉明遠如此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