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問她,是不是希望活了千年的展宮擎吞噬掉他的魂魄,她該怎麼回答?
她怎麼會希望他被吞噬。隻是不管他們誰吞噬了誰,他都是他,承載了兩個人的記憶。
她曾經在意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他,而不是展宮擎,或者北玥家的連城。
可是他怎麼就不理解她呢?為什麼總覺得她對他是冰冷冷漠不懷好意的呢?
冰然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卻是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一個字。
北玥連城深碧的目光冰冷刺骨,低喝:“秦姑娘,你永遠想不到你對我,造成了怎樣的創傷。不過……”他微微一笑:“我命大,沒如你願,死過去。你該失望了吧?”話音到了最後,似乎多了一絲希冀?
冰然隻覺得連南疆呼嘯而過的風都在此刻冷了起來。他竟然覺得,她希望他去死。
冰然依舊沉默,高傲冷漠地仰起頭,似乎不想回答。
北玥連城眸子燃起的最後一點光亮,也淹沒熄滅了下去。有風吹來,他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的唇,勾起一抹自嘲和苦笑的弧度。
兩人漠然地對峙,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滯。
最後還是一聲驚喜夾著傷痛的女人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沈玲兒一身紅衣,從驛站奔出來,撲向北玥連城的懷裏。
北玥連城似乎真的病入膏肓,見沈玲兒撲過來,伸手想擁抱她,卻抬了抬手臂,有些力不從心。
他能在夜裏來到郊外,似乎都是用盡了心力。
沈玲兒撲到北玥連城懷裏,他手臂撐著馬車門,才沒有往後栽倒,身軀僵硬著,在她耳邊低沉呢喃,聲音滿是撫慰之意。
冰然自動後退了幾步,離得遠了點,便聽不到他們說了怎樣動人的情話。
這一刻,冰然忽然想念起遠在京城的慕雲滄海來。
不知道公子此刻情況如何,有沒有思念她。
冰然低垂著眼簾,不去看那一對曆經磨難相逢的小情人,過了好半天,忽然哢地一聲。緊接著傳來沈玲兒的一聲尖叫:“啊……連城!!”
紅衣武士將北玥連城圍了起來,冰然看不到那邊情況如何。
北玥連城怎麼了?冰然大驚,抬起蒼白的臉,瞳孔緊緊收縮。她從來沒想到,聽到北玥連城有情況,她竟然會覺得焦慮和擔心。
心髒砰砰地跳著,奮力看向那邊。
“都給我散開。”北玥連城聲音平淡無波,低沉平靜如同深海,似乎頗為冰冷不悅。又對沈玲兒柔聲道:“手被玲兒碰掉了,不過斷腕日久,已經生疤,並無大礙。”
大家散開,露出北玥連城的身形,此刻他依舊端坐馬車上,隻是白皙的左手從手腕斷掉,掉在地上,那竟然是假手。斷腕伸出一截鷹勾狀的黑色鐵勾,同樣是五個手指的模樣,張牙舞爪,略微冰冷駭人。
那人手模樣的假手,套在鐵手上,隻是為了掩飾這個鐵鉤。
北玥連城完好無損的白皙右手握住左手斷腕處,目光溫柔地描摹沈玲兒的眉眼,出聲安慰她。
冰然低垂下眼簾,不再看他。隻是心裏已經悄無聲息彌漫起一種快要窒息的愧疚感。
他的病入膏肓模樣大概和他斷腕散功有關吧。
都是她害他成這樣的,不是麼?
因為她的背叛,從此以後,他溫柔的目光隻給了一心一意對他的沈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