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帝都的夜濃的化不開,天空中烏雲沉沉,一輪血色圓月掛在天邊。
勤政殿內有腳步聲傳來,皇帝慕雲青恒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呆兒。呆兒手裏捧著一顆晶瑩閃爍的紅色珠子。
皇帝就這樣高高站在台階之上,目光怪異地看著躺在臥榻上,衣不蔽體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別人,是秦冰然。
一身衣裳被人剝光,四肢捆縛在榻上,頭發散了滿床,渾身雪白,晶瑩剔透,連脖頸的淡藍脈絡都清晰可見。
冰然不知道睡了多久,夢裏似乎有一個男人在念叨著什麼,還為她唱了一首歌兒……她倏地醒過,頓時大驚失色。
自己竟然被脫光了。而且四肢被囚龍索捆住。
“秦冰然……”
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冰冷中透著七分殘忍,三分威嚴:“今夜,朕實在不想處死你……但是你若不死,我的十七便回不來……”
冰然在皇帝說話的時候已經抬頭看向他,掙紮地扭動了下四肢,卻根本掙不開。
原來,皇帝費盡心思困住她,是為了把她的靈魂趕出這具身體,把十七的靈魂接引進來。
她終於明白了,昨夜在不斷地在她耳邊思念十七的男人是誰,竟然是皇帝?
原來,皇帝慕雲青恒最愛的女人竟然是死去的小十七。
冰然被呆兒手中的珠子吸引住,隻覺得很熟悉的感覺向她襲來。
珠子中氤氳的血光仿佛蘊含著巨大的力量,深深地吸引著她。
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上湧,似乎想刺破皮膚,湧向那珠子。
與在聖陵感受到的魔淚珠一樣,那股大力,仿佛是要吞噬掉她的靈魂。
“這是什麼?”冰然本能地恐懼,這顆珠子比皇帝本人還要讓她忌憚。
她明明想往後退,然而身子絲毫不能動。
如果不是四條銀鏈子拴著她的四肢,她的身體便被那血紅珠子吸過去了。
“浸潤過魔主血液的魔淚珠。”皇帝簡簡單單回道。他這一刻冷淡極了,和昨夜他抱著她的時候完全不同。
“魔淚珠?”難道這世上不止一顆魔淚珠?
她吞噬過元牝珠,元牝珠鎖著狐妖寵兒的精魂,而後來她又吞掉了魔淚珠,害得她當場失明,如果不是慕雲滄海拿自己的眼睛換給她,她恐怕就永遠看不到這世上的風景。
時過境遷,她幾乎忘掉了三年前發生的這件事,但是此刻再次看到一顆魔淚珠,她不由得驚慌失措。普通的魔淚珠似乎能克製她體內的元牝珠,如果是浸潤了魔主鮮血的魔淚珠,豈不是比上次那顆更厲害?
上次她因魔淚珠而失明,這次她會不會喪命?
如果她體內還存在元牝珠的話,慕雲青恒拿出魔淚珠,一定能殺掉她。
皇帝依舊站在台階之上,連往冰然跟前走一步都不願意,冷冷淡淡說道:“我費了三年功夫才找到了它。”皇帝拿過呆兒手中的元牝珠,輕輕地撫摸著,就像是撫摸深愛的人的青絲:“這幾日,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十七在哭,她不能再受苦了……可是,如果讓她複活,必須再找一具合適的身體,你明白麼?”
冰然呆呆地看著皇帝,過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讓她在我的身體裏複活?”那自己呢,是不是要死了?他要殺了自己……
雖然無數次想拋棄這具身體,但是一旦有人開始搶奪她這具身體,她反而不願意。
如果她的結果是死,那自然不能讓敵人得逞。
冰然猛地看向皇帝,黛色深眸變得漆黑冰冷如同子夜。
皇帝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不禁微微動了動身子,眼裏露出一絲殘忍和忌憚。
“你或許不會死,我會在兩天之內,為你的靈魂找寄體。你可以在別人的身體裏複活。”皇帝的神情盡是悲憫。聲音輕輕柔柔的,仿佛是好心勸告:“總之這具屍體本來就不是你的。”
“如果找不到寄體呢?我可不像慕雲滄海,一半狐血一半人血,靈魂可以超越三界而存在……如果找不到寄體,我可能很快就灰飛煙滅,被牛頭馬麵帶到地獄裏……”
自己可能被迫重新投胎,或者重生,最有可能發生的,甚至是死亡……
死亡?
一想到自己會死,冰然的心,慢慢地變涼。
腦中忽然掠過很多的畫麵和很多的人。
沒想到,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北玥連城!
耳邊,他說過的話不斷回響,像是凜冽的風,摧刮著她單薄的身軀。
在聖陵裏,他摟住她看雲霧山巔峰的夕陽,夕陽西下,火紅的落日燃燒著半天的雲彩,瑰麗至極。“我向暗神起誓,你和我的靈魂,將同在。不管光明還是黑暗,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不說一字緊緊把她擁抱在懷裏。
在桃林裏,他在耳邊呢喃:“在我眼底,所有的人都命如螻蟻,我一點都不在乎。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天下之大,我隻在乎一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