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微雨撒庭軒,檻菊愁煙,井梧淩亂,惹殘煙。飛雲暗淡斜陽暮,正蠶吟敗葉,蛩響衰草。
是十五日的,暮色千裏。下過雨的煙霞似是一把火般。院裏亮的很,卻,長是人千裏。
梳妝鏡旁,女子斜坐著,如豆燈光中,抬起皓腕熟練的綰了紫色發絲,恍惚中,她笑了笑,在明滅的燭火裏朦朧如月,皎潔朦朧的美。恍惚中似乎鏡中綰起她發的是另一雙手,修長。骨節分明。帶著新酒的氣息,令人迷醉。她勾起唇角淺笑,勾人心魄般,
刹那卻是失了笑顏。怎能笑的出來,他,不在身邊。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劃破寂靜:“阿塵,你一定不知,其實我會綰發。”那年撒嬌的要你綰發。隻是想享受你給的溫柔。就算每日我都心如刀絞,可那至少證明你是在我身邊的。
你不知,自千年山洞裏你救了我那年。你說:若能活下去,若汝為女子,我必娶汝。那年我便芳心暗許,自知你便是母親說過的良人了。哎,可這一許啊,千年就如指間沙紛紛揚揚落了下來。而這話,早成了我心中朱砂痣,是最貼近自己的存在。
隻是。那時,滅家之仇未滅,怎能輕許他人?造化弄人。在我報仇之後。你卻是成了神仙,隔著的九重天,是我無法觸摸的風景。可我總是不會放棄的。不能見,我便等。若真有緣,自會相見。命運待我,總不至於如此不堪。
我等了一千六百四十五年。以為緣盡。可那日。卻又見了你。還是那第初見的雪山,還是那山洞前,雖是被時光磨平了棱角。卻仍是那山,而你那眉目似刻在我靈魂,骨骼上的。千年的滄海變了桑田,卻沒能讓我忘了你。我佯裝受傷,變回原型。讓你救我,哎,卻是我頭一次信了命。卻也傷了心,你並不記得當年雪山之上那受傷的紫狐。
也忘記了。那年,你曾許過的誓言,我便不知,自己究竟是要哭,還是要笑。好在遇見了你。我便不會再放開。
一切順理成章。我被你帶回了天庭。雖然隻是狐身,但我也自信你終究會愛上我的。哈哈,你知道了,定要說我:“好大的自信。”那時,我日日鬧,日日戲耍你。偷喝你的酒,隻是想讓你惱,隻想讓你多看我幾眼。卻不見你惱。隻是寵溺的淺笑藏在無動於衷的麵具下,不會罰我,更不曾打罵。是歡喜的吧,我的心,卻一下子疼的。
是有多寂寞。是有多寂寞。才能這般無動於衷的歡喜。也是有多寂寞,才能釀出這般隻想讓人哭的酒。
唯一的惱,卻是那年八月十五。看你每天愁眉苦臉,都不曾理我。對我越來越冷淡。我心下一涼,這般,是厭倦了我吧。
天庭,我第一次恢複了人身,原想趁著八月十五,為你舞上一曲,讓你順利愛上我。卻沒想,你是惱了,幾百年第一次看你惱。雖還是我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