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九個月。
安樂和朝臣們吵了足足九個月,前三個月是因為自立為帝一事,後六個月是為泰山封禪一事。
而我,在這院裏,吃了睡,睡了吃,每日昏沉,除了養生,就是廢腰。
過了立秋,迎來冬至,過了春至,迎來立夏。
冊立大典的日子終於定了,本想著該回殿中省監管禮儀,結果安樂帶著緋色官袍推開了我的房門。
我一看,好家夥,紫袍變緋袍,老婆當了皇帝,自己卻連降三級。
晚飯時,我沒發作,喝了苦藥,我也沒發作,誰料我不開口,有人按奈不住了。
“相公,你覺得翰林院怎麼樣?”安樂坐在我身旁,給我寬衣解帶,然後小心翼翼地看我。
“嗬。”
見我語氣不順,她給我遞了碗糖水,一副乖巧小媳婦的模樣繼續勸解:“比殿中省悠閑的多,適合養傷。”
“還適合養老。”我像個殘廢一樣,隻用張嘴,糖水便被她喂進了我嘴裏。
“翰林學士比殿中監好,殿中監就是個虛職,雖然是從二品,但就負責些朝集禮儀之事,太監們做好了,你隻管點頭就行,但翰林學士不一樣,修書撰史,起草詔書,擔任科舉考官,地位清貴,是成為閣老重臣最重要的一塊踏腳石。相公飽讀詩書,誌存高遠,定然一展拳腳。”說完還朝我拋了個媚眼。
“嗬,我已知曉。陛下果真……不,不是陛下,是天家果真無情。”
安樂將我撲在床榻,又準備用她的狐媚招數蒙混過關。
“以往你是公主,我擔個顯貴虛職,本屬清流派,他們也就無所謂,可如今你是陛下,大棠天子,而我,是陛下的枕邊之人,他們怕我結黨營私,怕我以殿中省為點,蠶食整個後宮朝廷。再加上我曾火燒雲氏祠堂,鬧得沸沸揚揚,世家聯名要你上交我這麼個,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大惡之徒。”
安樂捂住我的嘴,搖了搖頭:“別說了,相公。”
我拿開她的手:“他們恨我恨得要死,而你將翰林院殺了個幹淨,江南江北的大儒們,自請入翰林院,那些個家夥,估計吃飯睡覺前都在罵我,陛下是嫌我命太長!想讓我去翰林院挨罵?就為了幫你,把殺兄弑侄的姑母寫得不那麼難堪,降到五品還不算……你還要嗚嗚嗚嗚”
我還沒說完,安樂故技重施,用她的唇牆舌欄堵住了我,我費力抵抗,可屋內熏香讓人情迷意亂,我好不容易堅定意誌推開她。
可她將我推到牆角,摘下了頭上的鳳釵,輕微晃了晃,長發潑墨般散開,又是美人計!我步步後退,她步步緊逼。
“陛下,臣……”
她輕輕啄了我的嘴唇,我一下啞了,隻聽她說:“長夜漫漫,此時尚早。”說著細眉輕挑,手指輕輕放在我的喉結上,往下按了按。
我視線對上她秋水眼瞳,連忙閉眼,可我剛閉眼,她直接朝我耳朵咬去,可這咬不似咬,吻不似吻的,我喉結滾動,呼吸愈加困難,我退到最後,背脊貼牆,退無可退。
隻能睜眼,抓住了安樂的肩膀。
她上挑的眼角帶著鉤子:“阿儷,你就從了我吧。”
我屏息不語,她啄吻我的額頭,說一句:“阿儷,你就從了我吧。”
啄吻了一下鼻尖,又說一句:“阿儷,你就從了我吧。”
最後啄吻到肚臍,我忍無可忍,推開她,去櫃子裏翻出南風倌買的木具,“你這般從我,翰林院我便從你。”
我以為會讓她知難而退,誰料安樂竟直接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撒嬌道:“這可是相公說的。”
我將它纏在腰間,應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司設監、陳禦座於奉天門,欽天監設定時鼓,尚寶司設寶案,教坊司設中和韶樂,司設監、尚寶司、教坊司,前後忙碌上萬人。
而我,小小翰林院學士,和其他文武百官在上陽宮外站了兩個時辰。
即使在新帝登基冊封大典上,那些個家夥還不忘陰陽怪氣,酸言酸語,直到冊封開始,才滿場噤若寒蟬。
“迎蒼天!”
“奠玉帛!”
……
“望燎!”
我低頭抬眼,可惜官帽有些大,看不清安樂的模樣,隻能看到她袞冕上的拖地的龍山火章。
等我腰都低疼了,才聽到大太監高喊:“禮成,嵩呼萬歲。”
我的聲音隱於千百大臣,上萬奴仆們裏。
“陛下萬歲,萬萬歲。”
“再嵩呼。”
“陛下萬歲,萬萬歲。”
我大著膽子抬頭,遠遠瞧見了安樂坐在那龍椅上,好似在對我笑,她張了張嘴,看口型是:相公。
“三嵩呼。”
我一愣神脫口而出:“娘子萬歲,萬萬歲。”
周圍老臣震驚偏頭看我。
我卻笑了。
笑的是,以後混跡官場難,床榻之上更難。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