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朝歌城安靜而昏暗,沒有了白日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仿佛一座極普通的城池。帝辛上朝議事的九間殿沒有亮燈,它矗立在暗沉的天幕之下,如同默然無言的老者,長久地凝望著自己的子民。
此時的壽仙宮卻是一副與外麵截然不同的景象。燈火通明的大殿裏筵宴大開,宮人們觥籌交錯開懷暢飲,殿中絲竹之聲靡靡,飛舞之態飄飄,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最上首坐著的是被後世稱作紂王的帝辛,而倚在他懷中的美人正是傳說中的亡國禍水——蘇妲己。
帝辛具有帝王之相,不消說自然長得十分高大俊美,而蘇妲己,一代妖妃自然姿容絕色。然而世間美人易得,妲己何以能夠為帝辛專寵?需知她雖然貌美,最難得的是她聰慧非常,且十分善解人意。哪個英雄不愛嬌滴滴的解語花?帝辛連年征伐諸侯、擴張疆土、平定叛亂,又兼唯才是舉,起用了不少寒門平民為官為將,在王族及貴戚中早已累積了諸多不滿。試想在大多數人都不理解他不支持他的時候,他的妻子——不僅姿容絕豔,並且相信他愛戴他崇拜他,還肯與他商討國策,為他分憂解難。這樣一個難得的瑰寶,又怎麼能不讓帝辛傾心以待,愛不釋手。
與那之前總仗著自己父親是東伯侯,處處氣焰囂張態度高傲的廢後薑氏相比,妲己簡直是帝辛所能擁有的最好的皇後。
帝辛嗜酒,每每宴飲必大醉,這次也不例外。妲己垂眸望著躺在她膝上熟睡的帝辛,揮了揮手遣散眾人。
因為帝辛已經睡著了,宮人將燈火熄了一半,舞女們如同紛飛的燕子一般撤了下去,陪酒的宮人也一一散去,笙歌散盡的壽仙宮一時間寂靜無匹。今晚的月色皎潔柔和,夜風自廊下拂進來,絲綢做的簾幕搖搖曳曳。似明似暗的光影投在依偎的帝後身上,竟顯得有些哀愁。
妲己輕輕撫摸帝辛的眉眼,將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展開。
“靈清姐姐。”
不知何時,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妲己身後,輕輕柔柔地喚了她一聲。
條件反射地將帝辛的耳朵捂住,妲己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有多麼可笑。她伸出纖細的食指,在帝辛額頭上輕輕一點。
見帝辛中了昏睡咒妲己方轉過身,話裏沒什麼好氣:“思平,誰讓你進宮來的。”
原來站在她麵前的正是雉雞精思平。
思平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和玉音,餓得慌……”軒轅墳位置偏僻人跡罕至,她們妖類為了維持體貌,總要吸食一些活人的精血方能繼續修煉。宮裏的人養尊處優細皮嫩肉,滋味自然是最美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沒事不要來嗎?”眼前的妲己本名靈清,乃是軒轅墳三妖之中修煉最久的一隻千年老狐,而真正的蘇護之女蘇妲己早已死在了恩州驛,“你們餓了隻需告訴我一聲,我自會想辦法。”
思平囁嚅著:“靈清姐姐,我倒是沒什麼……可是玉音年紀還小呢,她才三百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好吧,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妲己皺了皺眉,“不是我心狠,是這朝中還有不少能人異士。且說遠的,當年是我未曾收斂妖氣,引得那雲中子進獻木劍,差點傷了我的根本。再說近的,前陣子我現了原形藏在太湖石下吃宮人,那黃飛虎不知從哪裏弄來一隻金目神鷹,將我麵門抓傷,至今元氣未複。”